眼看前一刻三人還在熱烈一敘舊誼,為了錢馮千鈞就翻臉不認人了,只聽他一本正經道:“西豐錢莊如果倒了,就沒人替你們盯著皇陵了,北方的訊息,也得不到了。你和項兄弟,就要天天在皇陵外頭,自己蹲點,這多麻煩,是不是?”陳星:“關鍵我也沒錢啊!我倆正寄人籬下呢,我要有七十萬兩銀子還用得著投奔謝安?話說回來,我還欠著謝安三千兩銀子呢,要不是他從前贍養我和我師父,我上哪兒去認這便宜師兄……”“項兄弟,”馮千鈞見此計不通,於是轉向項述,認真地說,“小弟記得您,好歹也曾是坐擁北方萬里沃土的大單于?”陳星面無表情道:“馮大哥,你看項述這模樣,像是有錢的麼?我去過他家,他那帳篷裡的家當全部拿出來換成錢,還不夠還我欠謝安那三千兩銀子的呢!”項述聞言於是配合地拍了拍身上,兩手一展,示意愛莫能助。“你去大路上站一會兒?”項述說,“說不定拓跋焱又來了。”陳星心想你還沒完了。馮千鈞並不知這是什麼意思,滿臉疑惑地看著陳星,陳星把心一橫,說:“行,我試試看啊,歲星歲星,給我送點錢吧?”於是三人站在路邊,項述稍稍低頭看陳星,只不說話。烏衣巷外幾隻燕子飛過,安安靜靜。“這兒人少,”項述說,“往外頭走走?”陳星:“……”陳星走了幾步,到得巷外大路上,建康東街熙熙攘攘,人來人往,十分熱鬧,集市上滿是人。“天上會掉錢下來麼?”馮千鈞疑惑道,“是不是得找個人少的地方?不然都被搶光了罷。”“再走走?”項述示意陳星再往前走點。陳星:“你又幹嗎?”陳星又走了幾步,只見集市東面,則是一間三層樓高、金碧輝煌的大商鋪,門口拄著白玉,上書四字“東哲聯號”,居然走到馮千鈞家的死對頭處來了。“這不是你們死對頭嗎?你家的錢莊呢?在哪兒?”陳星問。馮千鈞一指集市西面,那處也有一烏木欄的大錢莊,正是西豐聯號。“罷了,”馮千鈞說,“到我家用晚飯去罷,哥仨晚上喝兩杯,順便介紹你們嫂子給認識認識。”項述卻抬頭端詳東哲錢莊的牌匾,似乎在思考。“你不會是又要搶錢莊吧。”陳星說。“你欠謝安三千兩銀子,”項述說,“若開口,我就替你還了,但是你須得答應我一件事。”陳星本想說這裡不比麥城,你真要搶錢莊,一定會被抓起來的!但忽然想到那天項述讓他救車羅風時,彼此也是這麼賭一件事,當即道:“好啊,我無所謂,不過除了幫我還謝安的錢之外,你還得幫馮大哥度過難關。”“哎。”馮千鈞聞言笑了起來,本想讓兩人別置氣,但忽然轉念一想,又改口用了激將法,道,“陳兄弟,好意就心領了,不要強人所難。”項述果然不耐煩道:“行,可以。”“喏,那你來,但不能搶錢莊。”陳星頗有點不情不願地說,同時心裡打定主意看項述的好戲,我倒是看你怎麼弄錢,絕對不可能,否則在麥城還用得著去搶錢莊?而且馮千鈞差的是三千兩嗎?人家差七十萬!你就算搶,也搶不回來這麼多好吧。然而項述已抬步,走進了錢莊中。其時東哲與西豐一樣,主業是存錢與放高利貸,最近的大半年中江南受瘟疫影響,家家戶戶俱有病人,青壯年勞動力生病的結果就是無法耕種,還得花錢看病,只好把餘事放下,擬借錢渡過難關。西豐錢莊口碑最好,不到半年,錢就被借空了,東哲則相當有耐性,直等到馮家彈盡糧絕後才開始放貸,利錢提到每年一分,百姓怨聲載道,卻為了活命,不得不借。陳星看見門口所排的長長的隊,才發現瘟疫的情況遠比馮千鈞所描述的更嚴重,不由得一顆心懸了起來。項述則只瞥了門口長隊一眼,在廳內站定。“借貸那邊排隊。”櫃內主事說。項述側身靠在櫃前,手指敲了敲,說:“取錢,叫你們大掌櫃出來。”“契票拿來,”內裡主事道,“掌櫃沒空……”一句話未完,那主事已被項述揪著衣領,從櫃後提了出來,頓時滿臉驚恐,漲紅了一張臉,百姓們見這美男子忽然動粗,頓時受到了驚嚇,紛紛大呼小叫,趕緊退避。陳星一看不得了,忙上前阻止,項述卻將主事輕輕放下,為他撣了撣衣袖,慢條斯理地重複了一次:“取錢,叫你們大掌櫃出來。”主事既怒且羞,卻知來了個惹不起的,只得火速上二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