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幫你罷。”項述忽然說。陳星:“?”“轉過去。”項述見陳星反手擦肩膀的動作十分艱難。陳星便背對項述,項述拿起布巾,幫他擦拭肩背。陳星知道項述彷彿想開了,也許這才是對的,既然時日無多,為什麼不好好地珍惜當下呢?“項述,你是不是……”陳星輕輕地說。項述的動作忽地停了一停,但陳星忽然又不想說下去了,說什麼呢?這些日子裡,他越來越有種強烈的預感,項述似乎有點在意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種預感的呢?因為路上項述看他的眼神?還是過後回味起來,那夜的一句“你假裝沒聽懂”?“是不是什麼?”項述的聲音忽然有點不穩。陳星的心臟劇烈地跳了起來,他終於察覺了,彷彿在一個月前歲祭的昏迷之後,他就感覺到項述待他變得不太一樣了,許多話,兩人間總像在欲言又止,就像有什麼一直在撓陳星一般。他最初十分依賴項述,只覺得項述簡直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但漸漸地發現,項述似乎也不太聽他的指揮,於是陳星只好在許多時候不勉強他隨他去。他們應當是驅魔司歷史上配合起來最不默契的搭檔了,甚至有時候陳星都懷疑,他們最後能不能完成這個漏洞百出的計劃。這讓他在面對項述時,便忍不住想推他踹他,甚至揍他,再大喊大叫,出一口胸中的鬱悶之氣,為什麼你就不能聽我的呢?但看到項述的模樣時,那鬱積的憤怒又宣洩不出來了,只能偶爾嘴上氣一氣他。如果自己不是註定了要面對這宿命,也許他們之間會變得不一樣點?陳星有時亦不禁設想,若在萬法昌盛的盛世之間,自己說不得死纏爛打也要跟著項述,偶爾惹一惹他,看看他生氣的模樣,惹過他以後再朝他道歉,看他拿自己沒辦法的表情。但是如今一切又不一樣了。“沒什麼。”陳星答道,保持這樣的關係,對彼此來說,都是最好的吧。項述一手覆在陳星後頸,另一手握著布巾,擦拭他的肩膀。“你記得你還答應過我一件事。”項述忽然說。陳星答道:“我知道你不會強人所難的。”繼而聽到項述在他的背後深呼吸,似乎有話要說,卻又忍住了。“你又知道我要強人所難?”項述淡淡道。陳星笑了起來,正要再說時,外頭謝安的聲音卻道:“那個……兩位,你們完事了麼?慕容衝約的時間……呃,這個……雖然打擾你們不大好,但是……”“馬上!”陳星也意識到洗得太久了,外頭還有不少人等著。項述只得起身去換衣服。謝安等人匆匆沐浴過,慕容衝派來接的車隊已到了驛站門口,陳星與項述換過一身正式點的衣裳,項述戴上銀面具,那身材的英偉卻根本遮掩不過去,簡直欲蓋彌彰。陳星說:“既然他能認出來,我看這面具就……”“面具是告訴他,讓他不要貿然揭穿咱們身份用的,”項述淡淡道,“不是要瞞他,你為什麼這麼蠢?”陳星:“……”陳星見項述開始嘲諷他,便知道項述不生氣了,於是笑了笑,幫項述整理了下領子,說:“行行行,我本來就不聰明,走罷。”兩人上了一輛馬車,項述手長腿長,有點擠了,陳星只得把手放在他大腿上,想到方才在浴室裡說的話,這感覺越來越強烈,不禁令他浮想聯翩。設若項述當真對他有意……那麼在人生的最後這段日子裡……陳星忍不住側頭看項述,心想要是自己的預感是真的呢?項述也很在意他嗎?一直以來自己總是拒絕相信,或是說不願往這方向想,直到項述說出那句話後。如果他這個時候,湊上去親一下項述的唇會怎麼樣?陳星看著戴上了銀面具的項述,忽然臉上有點發燙。項述漠然道:“看什麼?”陳星搖搖頭,轉過頭去。項述便抬起手來,搭在他的肩膀上。“進宮——解劍。”內侍道。項述不願交出不動如山,說:“回去告訴你們慕容太守,若讓解劍,我就回去了。”一行人被截在宮門前,內侍待要開口呵斥,卻見項述氣勢,不敢怠慢,謝安則和藹可親,笑著拍拍內侍的肩,說道:“你先稟告太守?”不多時,來人傳話,讓隨行的武士不必解去重劍,這命令只針對項述,眾人才復又進宮,入了明堂。慕容衝在明堂偏殿內設宴,陳星剛進殿中,大夥兒按座次排序,為首是謝安、其次就是陳星,而項述則坐到了陳星身後。“慕容大人到——”眾人一整衣襟,慕容衝身穿黑色修身武服,從殿外舉步而入。來前眾人已議論過與謝安之孫謝混齊名的北方第一美男,據說貌比潘安、衛玠,但就在見到慕容衝真人之時,一眾文人心想:嗨,也就這樣嘛,不足為奇。和項述差不多,也就比項述強那麼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