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麼老子遠來是客,要給你打掃房間啊!我又不是小廝!陳星很想把抹布摔在地上,卻按捺不住好奇心,看了眼項述的生活之地。不像娶妻生子的模樣, 卻能看出,曾經還有人在這裡生活。陳星從小到大就是與師父住在一起,這種感覺非常熟悉,興許項述還未長大時,是與父親同住的。更早以前,想必母親也在。他隨手擦了下書架,翻閱上面的書,文字幾乎全都不認識,圖倒是認得不少,大多是武學圖譜、騎射指導、兵器記錄、外族對筋脈與穴位的闡述,以及塞外的地圖,還有許多林林總總的名冊。日暮西山時,外頭傳來歌舞聲,項述回來了。項述:“你幹什麼?別亂動我東西!”陳星幾乎要把抹布懟到項述臉上,怒道:“你說呢?你們的規矩就是讓客人來打掃房間嗎?”項述一怔,卻笑了起來。自從回到敕勒盟後,項述心情好了許多,陳星還是頭一次見項述笑,一笑起來,這傢伙頓時更顯英俊,一身生人勿進的氣場馬上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比拓跋焱還要更溫和親切的暖意。但項述馬上斂了笑容,說:“用晚飯罷,跟我走。”當夜,鐵勒舉行了盛大的慶祝會,整個敕勒川燃起篝火,慶賀大單于的歸來。山巒下飲酒、烤魚、吃肉,歌聲震天。陳星坐在項述身邊,下屬奉上烤羊腿,又遞給他一把銀刀,陳星食慾大振,切下肉正要自己吃的時候,四周人又衝著他怒罵。陳星:“?”所有人開始呵斥陳星,示意他侍奉大單于吃,陳星抓著刀,很想捅死項述。“說你不懂事。”項述隨口道,又朝周遭解釋了幾句,大家才慢慢就座。陳星只好把肉切下來,先給項述,項述只吃了一點,便抬手示意,說:“自用罷。”於是大夥兒才開始用晚飯,不久後又有女子扶著老人前來,料想是哪一族的長老,入座,與項述從長安帶回來的幾名老人互相問候,閒話交談。項述也不插話,只喝著酒,間或一瞥陳星,陳星吃著烤羊肉,不住從眾人表情中猜測,聽到提及苻堅名字多次,料想是在說他壞話。項述把空杯放在手邊,示意陳星斟酒。陳星說:“你們打算殺進關中,取苻堅而代之,自己當皇帝嗎?”項述隨口道:“看我心情。”陳星:“……”陳星給項述斟滿了酒,又問:“你說帶我去那個什麼山裡找定海珠的承諾呢?你答應我了。”項述:“等。”陳星雖知剛回來第一天就催項述幹活,畢竟有點不太識趣,卻掛心此事,忍不住又說:“你沒有騙我吧?”項述難以置信地看了眼陳星,意思是“我是這種人?”。“不相信現在就滾回去!”項述怒道。項述一大聲說話,所有人停了交談,朝他們望來,陳星馬上說:“別生氣別生氣,是我失言,來,大單于,我敬你一杯!”陳星生怕被這夥蠻子找麻煩,趕緊給自己滿上了酒,笑著要敬眾人,又朝大夥兒示意,看,我們沒有吵架。項述卻一手摁住陳星腦袋,另一手拿酒碗,直接給他灌了下去。陳星:“!!!”與席人等,只聽兩人在用漢語說話,並不知發生了何事,很快就恢復了交談。陳星被嗆了滿身,怒氣衝衝道:“你……”項述卻不理會他,朝側旁另一人,用鮮卑話問:“阿克勒族什麼時候過來?”那人同樣以鮮卑話恭敬答道:“大單于,按往年的慣例,他們會在十月初三前趕到敕勒川下。”陳星又忽然覺得這酒還挺好喝?甜甜的,入喉也不辣,又自斟自飲起來。項述隨口道:“阿克勒族是匈奴的一支,他們在極北之地行動,額爾齊倫山的確切地點,這一族比我更清楚。”今天是九月十五,等到十月初三,還行。陳星喝著酒,說:“你忙的話,倒是給我畫個地圖,我自己去就成。”項述露出嘲諷的表情:“你知道再往北走,冬天是什麼情況?”陳星說:“大不了我多穿點……”側旁那護衛又用鮮卑語說:“等待車羅風回來,他也許能帶來阿克勒的訊息。”“車羅風是我的安答,”項述也不看陳星,眼望火堆出神,“從小與我一同長大,離開敕勒川,北上打獵去了,這次走得甚遠,回來也可問他。”陳星吃多了烤羊肉鹹,正好口渴,連著不知喝了幾碗酒,昏昏沉沉的,那酒入口甜膩,似是由蜜與羊乳所釀,不知不覺越喝越多,腦袋在案上一磕,沒聽見項述的話,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