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越來越大,火舌朝包圍圈外躥來,濃煙滾滾,遮天蔽日,守衛計程車兵兩眼被燻得流淚,天空現出濃重層雲。身經百戰、出生入死的直覺瞬間提醒了苻堅。“朝下風口加派人手!”苻堅果斷道,“馬上!”但命令下得已經太遲,包圍圈西面,下風處被衝開了第一個缺口,火焰順著活屍蔓延到了守衛計程車兵身上。“禁軍聽命!”苻堅一身鏤金戰甲,翻身上馬,喝道,“隨朕出動!”河對岸的百姓恐懼地看著這一幕,開始產生了騷動。包圍圈被突破了,緊接著缺口越來越大,活屍帶著火焰與焦臭的氣味,朝著河畔襲來,一旦衝過河去,長安所餘百姓將全部死在此地!開始有人慌張逃跑,這個舉動引發了更嚴重的騷亂,苻堅已顧不得子民,若這一戰再敗,便只有丟棄子民與都城,帶著軍隊逃跑了!帝王之威蕩然無存,勢必要成為全天下的笑話!然而就在此刻,所有人發現了什麼,有人大喊起來,翹首以望!“大單于——!”“大單于回來了!”遠方長安城的方向,一聲清嘯!皂水大木橋前,集結了兩千餘人,這一刻彷彿同時得到了號令,縱馬而出。項述一騎當先,側旁跟著縱馬賓士的陳星,陳星催動心燈,強光照去,籠罩在皂水平原上的一股怨氣見光消散,活屍再次被紛紛驅入包圍圈中。“十六族聽我號令——”項述以鐵勒語喝道,“守住阿房宮!”南遷諸胡舊部、曾被苻堅冷落的各家武士齊聲應和,調轉馬頭,追隨在項述身後,就連鮮卑人中,亦有不少人下意識地應聲而喊,高舉武器。慕容垂頓時就怒了,喝道:“守好你們的位置!”馮千鈞縱馬疾奔,抖開森羅刀,黑光綻發,地底登時出現了無數漆黑藤蔓,重新加固包圍圈,困住所有燃燒的活屍。項述揹著大劍,縱馬疾衝,短短千步,便已集結起了隊伍,苻堅朝遠處望去,只見拓跋焱也回來了。“禁軍兒郎!”拓跋焱一手持長戟,一手控奔馬,喊道,“隨我浴血奮戰,守護陛下!守護長安!”兩隊援軍加入了大戰,包圍圈再度成形,然而起火的活屍卻開始逃往西面,劇烈衝擊,再次撞出了一個缺口!拓跋焱率領禁軍,竭盡全力抵擋,只要撐過這一小段時間就勝利了!苻堅吼道:“已經全部燒著了!撤軍!”“不行!”項述調轉馬頭,憤怒吼道,“魃群若進入河中,皂水流毒!誰來負責!”拋投機釋放出最後一波火油,狂風下烈火再次擴散,秦軍對敵時,被燒死的、被抓傷的不計其數,慕容家的傷亡最為慘重,眼看就要潰敗之時。大地陣陣震盪,又一撥援軍趕到。“報——平陽太守慕容衝到——”霎時千軍萬馬,從東天地平線上,披著曙光而來,十萬騎兵身著流光戰甲,為首那少年武將一襲披風,如翻飛霞雲,帶領平陽鐵騎,不由分說地殺進了敵陣!“鳳凰兒!”苻堅大喝道。朝西側突破的活屍群再次被壓制進了包圍圈中,其時項述高舉重劍,喝道:“隨我衝鋒!”十六胡舊部震天吶喊,跟隨項述展開了第一輪衝鋒,撞進了火場之中,燃燒到一半的活屍頓時被撞碎,緊接著這個舉動,引起所有秦軍組成了此起彼伏的衝鋒大陣。慕容家的軍隊、苻堅麾下的禁軍、大秦各將領率領的衛隊,乃至慕容衝的平陽軍,倚仗鐵騎上的鐵甲馬披掛,朝著活屍瘋狂踐踏。大地震盪,秦軍如潮水般,帶著洩憤般的情緒反覆碾壓,陳星尚是第一次看見這場面。太陽昇起來了,雲層散盡。三十萬活屍終於在此刻灰飛煙滅,塵歸塵,土歸土,化作皂河平原上的灰燼,回到大地之中,滋養這片土地上的新生命,生生不息。終於安靜下來了,平原上風起,卷著無數黑色的餘燼,飛向天空。項述在河岸空地上重新集隊,陳星已累得不行,正要下去躺地上時,項述說:“不要下馬。”陳星嗅到了危險的氣息。果然,麻煩來了,活屍全部清除之後,平陽軍與慕容氏的軍隊開始朝著他們圍聚,拱出一名武將。武將摘下銀色頭盔,扔在地上,現出俊秀面容。項述身後的十六胡舊部武士卻絲毫不懼,隔著淺灘遙遙對峙。慕容衝一頭黑髮在風裡飛揚,鮮卑膚色自臉至頸,白得猶如牛奶一般,雙目就像浸在水裡的琥珀,陳星第一眼看上去,險些以為是名美女將領。雙方陷入了沉默裡。項述收劍歸背,一身武袍破破爛爛,全身傷痕累累。慕容衝背後大軍整齊有紀,不聞馬匹嘶鳴,就這麼靜靜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