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被言婍難辨真假的肯定之辭說得有些膨脹,忍不住笑了,支起上身離她遠了一些,想了想又迅速換上可憐委屈的模樣,軟糯糯地問道:“那太傅以後還會不會拿出先帝賜的劍出來嚇我?”言婍心都化了,哪有力氣提起一把笨重的劍,抿嘴輕笑,在凌玥的目光注視下搖了搖頭。趁凌玥討價還價,她又將人重新摟回自己懷裡。凌玥越發肯定太傅不會翻臉,心裡散開一股詭異的激動和甜蜜。言婍心中不比凌玥鎮靜到哪兒去,慶幸凌玥如今活生生出現在自己面前,抱在懷中的感覺如此熱切。既因這失而復得,又因凌玥這份親暱的態度。夢中那副悽苦場景沒有出現,但是凌玥被困在山中的這些日子不可能活得輕鬆,光是想象,她就心裡發顫。凌玥卻也不對自己經受過的辛苦過多提及,好似衝言婍一頓撒嬌裝可憐討要來溫柔關懷以後,就將那些事都忘了。馬車低調地趕往京城。言婍注視著凌玥昏沉欲睡的臉,有些挪不開眼。對面坐著凌玥從那座小山村裡帶出來的女孩,此時正偷偷打量著她。言婍感受到桃桃的目光,朝對方看回去,面上神色像是換了一個人,全無面對凌玥時的溫柔和縱容。桃桃瑟縮著,鼓起勇氣問:“你就是小月姐姐的太傅麼?”言婍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緩了緩語氣道:“她提起過我?”桃桃也是剛知道,太傅是個官名,而她的小月姐姐,是個比太傅還要厲害的官,是天下的主人。這一切都超出她的認知。面對言婍的提問,她乖巧地點了點頭:“小月姐姐說你很厲害,教了她很多東西,不過有時候有些……”說到這裡她反應過來,連忙止住,心虛地低下頭。言婍不用想也知道後面的話是什麼,凌玥眼下看著對她順從又依賴,連睡覺都靠著她的肩膀,但一開始可不是這樣的。隨便喊一個當朝做官的來問問,都知道當今小皇帝最忌憚的便是太傅。或者更準確點來說,是忌憚先帝賜給太傅的那把劍。言婍覺得那把劍就像是燙手山芋,只是不好將它甩開。凌玥伸手纏住她的腰,呼吸間再也沒有草棚裡潮溼發黴的味道,而是言婍身上好聞的香氣。於是她湊得更近。言婍控制不住地露出笑意,凝視著她睡覺的樣子。桃桃望著兩人的互動,忍不住把自己縮成更小的一團。小月姐姐有太傅關心疼愛了。她就要成為沒人要的野草了。回到京城已是傍晚。凌玥消失多日,對外都說是臥病於寢宮,為掩人耳目,言婍藉著進宮拜見長公主的名義將人送回宮。長公主等在皇帝寢宮外面,身後跟著秋慧。凌玥掀開車簾,秋慧過來扶著她下馬車。看到秋慧和姑母在一起,凌玥立即就聯想到自己曾經不小心看到的那副不該看的場景,微微紅了臉。眾人沉浸在重聚的歡喜當中,自然沒空細想,只當凌玥也是在激動。言婍走下馬車後,桃桃也從馬車裡鑽出來。凌玥主動說道:“她叫桃桃,以後她就是我的妹妹了,我想讓她住在宮裡。”長公主等人提前收到言婍的信,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所以並沒有太過詫異。“你願意留她在宮裡作伴,便依你的意思,為她收拾一間宮室出來,安排她住下。”長公主說罷,便走過去,輕撫過凌玥的頭髮,嗓音略有哽咽,道,“玥兒受苦了。”她觀凌玥模樣,扯開一點自我寬慰的笑意,“倒是比離開時秀美些,有大姑娘的樣子了。”凌玥嘻嘻笑著,哄她開心,玩笑道:“就是嘛,可以娶個皇后回來,替我生個孩子了。”言婍臉色僵了僵,垂下眼簾。“方才說過你長大了,這會子又開始說胡話,你倒是說說,怎麼讓別人為你生個孩子。”長公主凌以燻說話時有意無意地掃過秋慧的臉,意味深長地道,“若是當真可以,不失為一樁極妙的事。”秋慧也默默低下了頭,耳尖微紅。凌玥暗搓搓留意她的反應,心想看來自己不在的這段日子裡,姑母肯定沒少“欺負”她的貼身女官。夜色漸染,言婍把小皇帝送回寢宮,便要告退。凌玥急不可耐地喊住她,道:“太傅可否留下,多陪我一會兒?”長公主已經離開了,秋慧也在示意下親自領著桃桃去收拾住所。凌玥就這樣喊住轉身欲走的女人,女人面色清冷,如山月映照下的空谷幽蘭,離近時,聞到柔和溫雅的淡香。言婍止住腳步,心緒微亂,僅不過因凌玥方才那句無意的玩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