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凌玥睡得正沉。食物已經檢查過,沒有任何問題,被收拾乾淨端了下去。隨行御醫高廿神情凝重地坐在一旁把脈,琢磨了半天,還是沒給出個說法。太傅和攝政王到來之後,一左一右地守在旁邊,等待確診情況。御醫高廿在如此高壓之下,冷不丁地湊到床邊,加重聲音喊道:“陛下?陛下?”攝政王看得有些傻眼,“高御醫,你這是在搞什麼名堂,這樣就能喊醒過來?”“……”高御醫露出忐忑之色,“下官已經仔細確認過了,陛下……陛下她根本就沒有任何生病或中毒的症狀啊,就是睡著了的狀態。”凌煦越聽越糊塗,“那她身邊的兩名婢女為何說忽然就暈了過去?睡著了為何聽到這樣大的動靜都沒醒過來?”“這……這個,下官確實不知道啊。”御醫面露難色,“以前陛下貌似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會不會是……”御醫說到此處,壓低了聲音,看周圍沒有旁人,才對言婍和凌煦二人道:“陛下的失憶之症三次發作,都是在一覺醒過來之後,會不會是病症又發作了?”言婍眼神一凜,下意識地說道:“不可能。”這話說得有些衝動。她只是不甘心出現這樣的結果,這兩天凌玥在她面前剛剛有一些願意親近的趨勢,現在告訴她又失憶了?二人都望著她,驚奇於她的反應。言婍斂住眼中過於強烈的情緒,輕聲道:“本官的意思是說,陛下的病症發作得間隔時間從未這樣短過,高御醫不若再想想其他緣由?”高御醫聞言,點了點頭,“下官也覺得興許是有其他緣由。”言婍垂眼藏住湧動的情緒,在帳中緩步行走,察看凌玥待過的位置有無異樣。猛地頓住腳步,問道:“陛下昏睡過去之前用過什麼食物?”光是聽他們說用了些點心,但是具體有些什麼,言婍到來之前已經被收拾走了,並沒有看到。高御醫檢察過那些食物,雖不懂言婍為何問這個問題,還是照樣將具體的糕點列了出來。十幾塊精巧的小點心,每塊都不重複,高御醫報菜名似的羅列出一堆,還有些想不起來的,索性就打包票地總結道:“太傅大人是懷疑食物中的幾種成分同食發生反應麼?關於這個,下官也已經驗證過了,都是沒有問題的。”言婍的注意力並不在高御醫身上,而是有意無意地掃過攝政王的臉,眼中偶爾閃過困惑。待高御醫說完,言婍緩緩開口,“那麼高御醫是否還記得陛下喝的是什麼?”高御醫說是羊奶,只喝了一小半。隨著這句話,攝政王凌煦詫異地抬頭,怒道:“是誰把羊奶給陛下端過來的?”在場三個清醒的人自然都不可能,凌煦的脾氣相當於對著空氣發的。高御醫困惑不解,不明白羊奶又有什麼問題,“下官也仔細檢查過了,羊奶和點心一樣,都是沒有問題的。”言婍道:“高御醫有所不知,陛下從兩年前開始,飲下羊奶便會出現不適反應。”御醫高廿師從御醫所一名最德高望重的老御醫,師父告老還鄉後,便由他接過御醫所裡的職務,如今不到兩年,凌玥自第一次喝下羊奶出現不適之後就一直被小心看顧著,漸漸就只有身邊每天伺候的人記得。凌玥自兩年前那次當朝被“鎮山河”嚇暈過去之後,整個階段的事情都忘得一乾二淨,不知道自己這兩年碰不得羊奶的滋味。今次圍獵一事由攝政王凌煦全權操辦,凌玥的吃食也包括在其中。到底是出現了怎樣的疏忽,才讓送食的下人把羊奶送上凌玥的餐桌?言婍的手指下意識地輕敲著桌面,臉上神色有些不悅。攝政王的臉色好看不到哪裡去,道:“本王去找他們算賬。”沉著臉走出營帳。羊奶除了讓凌玥昏昏沉沉想睡覺之外,到底對會造成多大的傷害,會不會有傷害,目前還是未知數,氛圍再度凝滯。高御醫百思不得其解,也不敢像剛才那樣打包票說什麼只是睡過去、沒有大礙之類的話了,猶疑不定地退下去找同僚商量。營帳內只剩下言婍。看到床上少女睡得正安穩又乖巧,沒有醒過來的痕跡,也不見痛苦。她既有些慶幸凌玥沒有發生意外,又隱隱擔心這真的是失憶症發作之前的症狀,醒來後面前的小傢伙會再一次用充滿防備和惶恐的眼神盯著自己。還令她忍不住擔心的是,凌玥總喊不醒,會不會就這樣閉著眼睛,一直沉睡下去,連一個眼神也不給她了……這樣她又該如何度過這餘生。剎那間思緒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