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天看對方几百幾千遍,看不到的時候,要想千千萬萬遍,一點一滴的變化都看進眼裡,記進心裡,最重要的是,這種逃功課的爛招,傻孩子每次失憶都會用上幾次。她如何看不穿對方現在打的什麼主意?“罷了,”她面色平靜,俯身行禮,“陛下好生歇息,大理寺有案待審,微臣不便久留,告退。”快到門邊的秋慧止住腳步,回首來看。凌玥急不可待地和太傅告別,目送對方離開。太傅一走,凌玥就鬆懈地躺在了軟榻上,拍著肚皮有氣無力地開口:“秋慧,我餓。”秋慧一路小跑回來,在榻旁躊躇再三,苦口婆心地勸道:“陛下,別吃了,趁太傅走了,趕緊把功課補起來吧!”凌玥怔住:“……什麼?我竟然真的沒寫?”“敢情您這麼胸有成竹,是一直覺得您寫了?您是對失憶以前的自己有什麼誤解嗎?”秋慧扶著她坐起來,替她整理衣服,“陛下,您說您對太傅害怕成這樣,總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啊,您就不怕太傅發現您把她的話當成耳旁風,到時候再……”凌玥嬉笑著從對方身邊溜開,阻止了她的嘮叨,“哎呀秋慧,不就是一次抄寫的功課而已嘛,太傅對我不至於這般上心的,還不知道下回見到她是什麼時候呢,早該不記得了。”秋慧道:“用不用心另說,雖說是小事,但陛下不能在此等小事上予以太傅追究過錯的機會啊……”凌玥笑言:“我怕自己太優秀,他們會有壓力。”秋慧很認真地觀察了一下她的表情,發現她不像是在開玩笑,“……陛下,現在擔心這個,是不是太早了?”“不早不早。”凌玥答得有些漫不經心,在翻箱倒櫃地找吃食。如果她忘掉的這兩年裡,局勢真如秋慧所說的那般發展,那麼她已經當了兩年的傀儡皇帝了。除攝政王外,太傅同樣手握重權,若是對她盡職盡責盡心培養,必然擔心將來手中權力被收回去。嚴格意義上來說,她如果太優秀,有些人確實會有壓力。當然,她不會承認她現在只是想找個藉口偷個懶,而不是在擔憂自己和“優秀”之間的距離太近。秋慧放棄了這次談話,轉身去殿外傳膳。午膳過後,凌玥踱步在殿外的長廊上消食,忽地就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緊接著,一道精瘦的身影徑直穿過重重宮衛,未受任何阻攔,朝凌玥小跑過來。此人身穿普通內侍服飾,並非高階的宦官,凌玥看清他那張焦急得滿頭大汗的臉時並沒有認出是誰,擰著眉問:“你為何……”“郭芒,你這般急著來找陛下,可是有什麼緊要訊息要傳?”秋慧忽然出現在她身邊,暗暗扯了一下她的衣服。這名內侍是凌玥一年前安在觀雲殿那邊探查訊息的——攝政王代理朝政後,以示區別,將觀雲殿騰出,作為攝政王日常處理政事、接見官員的日常辦公之所。小皇帝失憶的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豈非多生事端,惹出亂子,所以一連幾次,小皇帝犯的這病症都是對外隱瞞,只讓長公主還有太傅等人知曉。凌玥驚覺自己剛才差點在這名內侍面前露餡,於是便保持緘默,以眼神示意對方說下文。郭芒嚥了口唾沫,緊張道:“左丞相、左丞相在攝政王那裡告了您一狀,說他的小曾孫昨日在陛下的長明殿走丟了!”“昨日?在我的寢殿走丟的???”凌玥聽得滿腦袋問號,她失憶前又幹了缺德事,欺負了人家玉雪可愛的小娃娃嗎?郭芒重重點頭:“是啊!還有,攝政王說依照禮法不能直接對陛下您進行審問,已經派人去通知言太傅來處理此事了!”凌玥聽到“太傅”二字,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匆忙扶住身邊的立柱。昨天她又惹事生非了?又是和左丞相的那位小曾孫有關?說起來,她連人家小娃娃的模樣都回想不出來,怎麼就“纏綿不休”了呢。 論罪她朝秋慧投以問詢的眼神,秋慧卻是臉色大變,對郭芒吩咐道:“你立刻回觀雲殿,一有新訊息迅速來報。”然後將凌玥拉進殿內。秋慧從裡面關上門,焦急地問道,“陛下,您昨天帶著左相家的小公子到底去了哪裡?”凌玥滿臉的茫然和驚惶,連連後退幾步。秋慧頹然嘆息:“對了,差點忘了陛下您現在根本什麼事都不記得。”“左相的小曾孫,沒事來長明殿做什麼?又是我讓人把他抓來的?”凌玥疑問道。“那倒沒有,您昨日去澄泓書院,親自將左相府小公子給帶回來的,用了午膳,之後又去了萃芳園,沒讓任何人跟著,奴婢當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