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魄略微吃力地扛了小裴組長,男孩子身高腿長,挺累人啊?
這種親密的事情他絕不假手他人,一定親力親為。假若不是一個人實在帶不動太多行李,他可能會把他師哥一起裝麻袋裡打包,扛回來。
裴逸被擺在副駕位,擺成個舒服的睡覺姿勢。
雷魄駕駛卡車,平靜地穿越火線,一頭扎進密林深處,留下一片雜亂泥濘的輪胎印。遠山青煙繚繞,透出神秘、幽遠的力量。
……
……
裴逸在數小時的昏睡中,做了一段美夢。
威尼斯河道,金頂的教堂,奏響的詠歎調,玫瑰花窗反射出內心深處真實的渴望。他想念並愧對愛人。
他被愛意包裹著,在港灣的暖水中漂浮。纏綿的熱度讓面板髮抖,尖銳的痛與快意射穿身軀,不斷撩過鼻息的髮絲讓夢境增添幾分說不清的旖旎……
眼前風景突然變了。濃綠色的山澗,潺潺的溪水。
閣樓茅舍,鄉野人家,桃源深處。
他深愛的男人,陽剛的面孔突然從白霧中躍出,章紹池緊抱著他,呼喊他名字,聲音穿越呼嘯的山風就在耳畔,目光凝視帶著強烈的怨念。
小裴,你不準離開……
哥哥,對不起。
面板微涼,驚醒了神志,但強大的藥力仍然讓他綿軟,模糊。
眼前許多白衣的奇怪人影,步履匆匆。不會是上天堂了吧?
他好像動物園裡新進來的一隻品種珍稀的猴子,絕對是保護動物,被所有人興致勃勃地圍觀。又好像,被抬到一張雪白無痕的床上,剝光了衣服,全身各處皆無所遁形,讓他察覺到羞恥,想要從天頂的強烈光束照射下掙脫束縛,逃離這裡……
“寶貝。”
“裴組長?”
有人溫存地呼喚他,撫摸他的臉,擦拭他汗水淋漓的脖子。新鮮的氧氣撲進鼻翼,驅散恍惚,撐開他的眼。
裴逸大口呼吸,眼前一張清冷的臉,長髮垂在他身側。
“小裴,不必害怕,你醒了。”
意識艱難轉動,試圖找回這宿醉斷片兒似的殘破記憶,裴逸被氧氣面罩扣著,雙眼提溜亂轉。
頭頂光束刺眼,更耀眼的卻是面前的人,讓他在動彈不得的剎那都不得不承認,驚豔了……
千方百計劫持他的人,容顏俊美,眼含秋水,面板細膩得好像半透明的嬰兒白,很難形容那種脫俗和清高。一雙琥珀色瞳仁,褐色漩渦深邃,足以蠱惑人心……這與他之前無數次腦擬的形象截然不同,差太遠了。他當真以為會遇見一位容貌粗獷、髮型和鬍鬚炸裂的彪形大漢呢。
裴逸想說話卻發不出聲。
聲帶稍一顫動,喉部那塊肉就撕扯得疼。
他一笑,用口型頑強地打招呼:叔叔。
“不要費力出聲。”雷魄湊近他,“你剛做過手術,需要休息。”
手術?
裴逸試圖撐開眼,尋覓四周,打量自己身體,胳膊腿兒和金貴的手指還在嗎?
他的夢境不是虛幻的,竟是真實的。他好像光著身子躺在手術檯,慘白床單上留有斑駁的血跡,地上甚至散落著帶血的紗布!
你們在幹什麼?
你對我做了什麼?
“別怕,小裴,你終於從苦難中解脫。”雷魄手指自己喉結、耳廓,還有手腕和胸口,很心疼得,“我已經幫你全部去掉,他們為了控制你的人生、禁錮你的身體,對你施虐所有的刑具,我都幫你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