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總把結案報告都擬出了草稿。
廳官也不傻,汗如雨下,點頭如搗蒜:“意外,是意外!太可怕了,快、快制止那個老虎。”
“來不及了。”章總一臉正直,鄭重地表達遺憾,“這事也不能怨咱們冒叔。老虎畢竟是猛獸,野性難馴。”
“那小子本來也不地道,就是自己倒黴……”眾人心有餘悸,甩鍋給死人就是最安全的。
“賞他人道,送他上路。”雷魄聲音冰冷,吐出八字箴言。
右臂流暢地劃過,都看不清那隻微型手槍是如何掏出來的,從哪掏的。痛下殺招的一刻,行雲流水般的優雅。
雷組長一定也忍耐了好久,是想活撕了這個在墓地拍下厲寒江背影的小人。
卑賤之徒,今天你不死誰死?
清脆的槍聲,終於結束了大殿外慘不忍聽的哀嚎,讓黑夜重歸寂靜,夜色更濃。
裴逸自己快要靈魂出竅,好像大池塘裡一隻蝦米似的自覺渺小。雷組長是什麼人?是和他親爹齊名的六處王牌,還以一招借虎殺人,眼都不眨一下。
……
池塘靜謐,燈影微晃。潔白的睡蓮上濺了一泡血。
黎明鐘聲響起,暗夜出悲憫的佛音。
步步驚心的一夜,在疲憊與血腥中終於結束,所有人都萬般想要離開這個不祥而且沾血的地方,不敢多看一眼院落裡的慘狀……
吳廷冒心知肚明他吃了大虧,好像被那幾人暗中耍了,卻又有口難言,一切發生得太快。
他當然不會蠢到為了一具已毫無用處的屍首,與雷魄當庭翻臉……
東南亞和北非的幾處基地,他在地下工廠和交通線上投下巨資,暗網涉及大宗軍火貿易,還要指望雷組長的合作啊。
這件事沒完。
“老闆,訊號消失了,不會那姓劉的真是個奸細?……現在怎麼辦?”
“撤退,離開這個地方。”吳廷冒聲音很穩,不亂陣腳。不會因為自家寵物咬死個人就嚇傻了像那些沒用的孬種。
“離開,進山。”
在過去,曾經無數次,每一輪警方大規模的剿匪行動,毒販馬仔就一鬨而散,分成小股沒入深山老林。這是一場長期的艱苦的游擊戰,貨和人全部藏進難以追蹤的密林深處,許多秘密的通道,村莊,無人知曉,警察根本就找不到……
吳廷冒掃過堂下的那七八人,掠過章總和裴少爺:“一起請上車,全部都帶走。”
裴逸平靜地捋一捋手指,毒王到這地步都不肯將他們放行?
貨總之不會裝在大老闆自己身上,在別處嘛。
“大貨”已經上路,黑暗的靈魂在風中呼號。交易途中不能走漏風聲,才要嚴防死守寸步不離,把他們這幾名嫌疑人像捉野生動物一樣打包裝籠,禁錮他們的行蹤。
……
血海深仇┃此仇不報,枉為人子。
山嶺上一聲狗吠, 村莊中許多家犬一呼百應。
“誰啊?人回來了?”正對村口的屋主, 警醒地探出頭來,裸著上身像是剛從炕上滾下來的。
“沒什麼, 押貨那兩輛車回來了。”同樣當地人打扮的中年男子, 隨口一句, 壓低著頭,看不清臉。
男人肩背一隻長桿狀物, 用暗藍色花布包裹著。當地人上山攜帶槍支都是這樣, 稀鬆平常。
“回來了?……哦。”屋主嚼著菸葉子咕噥,還以為路上出變故呢。
屋主轉身剛闔上門, 腳步突然頓住, 眉頭擰出疑慮, 順手抄起門邊的槍。
“誒?你等一下……”
剛才那位過路客,乍一看很像村民,但就在低頭緩步走過矮牆時讓充滿警惕的屋主察覺了:這男的個兒有點高啊?已經遠超當地男子平均一米七三的海拔了。
但凡個子高於一米八的男子,在附近轉悠都會吸引人多看兩眼:要麼是練家子;要麼, 就不是當地人, 是從北面那個更強大富裕的國家, 潛入邊境線的危險人物。
屋主話音未落,過路客轉身了。
塗了灰綠色偽裝的陌生的臉,一雙眼很平靜,就像問路討一杯茶的。
也不打算搭訕、辯解或者再掩飾,黑影閃電般出手了,手臂像大蛇交頸一樣纏上來, 強健、有力,把屋主的脖子死卡在肘關節之間反向摁倒在地,扼住一切試圖掙扎的動作聲響……
一條腿再用膝蓋兇狠地砸向胸部,暗夜裡甚至辨識到肋骨折斷、插穿肺部的微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