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做錯,老子也培養他這麼多年, 對我自己侄兒都沒這樣上心, 我難道害過他?”連南鈺含怨盯著陳煥, “我做錯什麼?”
連南鈺也像是不認識陳煥了,不斷搖頭:“所以我不贊成你把章先生攪進情報工作,他一腳踏進來,都進來了還能請出去?你從來就這樣優柔寡斷!”
陳處確實悔了。
內心彈劾出的悔意,從這人私下聯絡章總,悄悄納入六處的外圍情報系統, 就暴露出懊悔的端倪。
有意識地,就把一對迷失了方向的有情人,重新羈絆在一起。陳煥總攬情報事宜,瞞著所有人做的。等到連處長察覺想攔都來不及,氣壞了,批評陳煥“你簡直在扯你自己後腿兒!”
左搖右擺優柔寡斷還總愛虛張聲勢,這確實是陳副處性格中的弱點。
所以這人只能當副手,這些年都被楚總壓著,現在就快要被裴組長踩著他上去了。
連南鈺憤慨地說:“於公,我們是為國為民,為國境線的安全穩定每一次都是我們這樣的人逆行著不顧艱險危難、拋頭顱灑熱血,我們還能有錯了?於私,我這個當叔叔的,也沒對不起孩子。”
“上前線拋頭顱灑熱血的,畢竟不是您啊,老連。”陳煥挖苦了一句,“死的,傷殘的,是他們。現在那些人回來了!”
有人沿著若干年前,殘留著鮮血與火種的這條路,回來找他們了,意圖報復,甚至要收復失地了……
在這個凌晨,六處兩位高層平生頭一回發生嚴重爭執與意見不合,在書房關起門大吵一架。
連南鈺點著陳煥,“那事確實是小裴自己提出的!”
而陳煥站在房間當中轉了好幾圈,抽了自己一耳光,“我們當時就不該答應他,不該允許這種荒唐事發生!小孩兒年輕衝動了,僅僅一時走火入魔他事後一定後悔,我們做長輩的應該勸住他!”
人都是這樣,時過境遷很難承認自己的過失,終究陷入互相埋怨甩鍋的邏輯怪圈。
連南鈺也氣得高血壓犯了,壞事了你埋怨我?陳副處你腦子也塞住了?我為了什麼,也是為了小裴這孩子能為我們所用!
陳煥臉紅脖子粗:“你在這件事上有私心,你是為你自己。”
“你沒私心?”連南鈺頹然坐在轉椅上,往事如煙掠過一幕又一幕,“老陳,在小裴的記憶上面動手腳,原本你就寄希望他能忘掉一些事,歸根結底你是想要削弱他和楚總的師徒關係。結果誰料到,楚珣都躺成植物人了這孩子念及舊恩,仍然時常探病,有情有義的。他唯獨就忘了感情上那段……”
503科研所的病房內,年輕的裴組長躺在手術檯上毫無知覺,昏迷中眉頭不斷蹙起,電極的刺激讓額角和脖子上青筋跳動。
床頭儀器,不斷髮出“嘀嗒——嘀嗒——”的聲音。
每一段平穩的聲波,都在悄無聲息地清除掉一小段記憶痕跡……
然而,人的思維世界裡,彷彿存有一道堅固又敏感的自我保護的牆。裴逸在潛意識裡忍痛遺忘的,一定是他內心深處很珍視的東西。
其餘往事他大多還記得住,唯獨強行忘記了一段很甜蜜的感情時光,忘記了他原本應當出席自己的婚禮。
連南鈺捂住心臟病要發作的胸口,鐵青著臉起誓:“老子用入行三十年的名譽擔保,我沒害過小裴,更沒害他父親。當初孩子精神上很痛苦,還是我力主出的主意,所謂的植入引爆裝置都是哄他,騙他,只是一份心理安慰,我們實際給他裝的一劑長效維生素緩釋顆粒!我這樣兒能是想要害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