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又說:“這個人社會關係很簡單,個性孤僻生活單調,幾乎就沒朋友,沒戀人,也沒其他任何親人。冷梟和他哥一直沒有真正的分道揚鑣,保持隱秘聯絡,所以他哥一死,精神就遭受重大打擊……”
耳機裡再次“砰”得輕響。
章紹池:“也沒戀人?”
裴逸:“沒有。”
章紹池:“不一定是女人,男的情人呢?”
“資料裡完全沒有痕跡啊。”裴逸道,“探員的感情生活不可能長期保密,總要暴露蛛絲馬跡然後被領導上司約談交待問題,最後被迫坦白從寬,等領導寬宏大量地批條子……”
批條子幹什麼?
裴逸收住嘴,轉移話題了。
那位前任中亞a組組長,恐怕就是上司們最喜歡的一類工作狂,身邊圍繞的只有組員下屬。不搞緋聞,非公事不談。
檔案裡,當然也有那位冷組長曾經的下級從屬,裴逸蹙眉敲開他之前沒看的資料夾,裡面赫然是冷梟麾下ab組數名精幹特工的照片。
“都是男的。”章總一臉恍然大悟,立即就篤定了,“他喜歡男人,所以這王八蛋當初對你就沒安純良的心思……”
裴逸堅決搖頭,沒有的事!冷梟每次盯著他,眼神尖刻,就沒有過善意或者愛意,還曾經用炭疽針頭襲擊他,就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你覺著這些照片像誰?都是冷梟自己選拔提拔的組員,長得都有點相似,像一個人?”裴逸抓著自己頭髮,用力撓了幾下,腦筋木訥了。剛才過量消耗流失了體內的蛋白質,尚未得到補充。
“冷組長選人好像專門照一個模子選的,髮型臉型都很像,絕對是我見過的一個人!”手指下意識在桌上繞一卷電線,纏上了再鬆開,再繞上,裴逸腦子裡就是一團電線、混亂如麻。
“像誰?……”章紹池喃喃地在記憶中搜尋。
頻道里一片沉靜,似乎都在思考、判斷、琢磨。
章紹池又開始嚼檸檬了:“是你心有所屬的哪位任務物件吧?反正我沒印象。”
裴逸矢口否認:“太清秀了,艹不起來,我又不好這種長相!”
桌上還有章總剛才在這破房子裡,做簡易燒烤用的餐刀,切羊肉來著。
靈光乍現一般,章紹池單手耍弄那把餐刀,在掌心嫻熟地一轉,“啪”,戳進桌面的縫隙。
“……”
餐刀微微顫慄著立在桌面上,帶著金屬的回聲。
裴逸瞪著他家章總,倆人皆一臉恍然,低聲講出一個人的名字。
會是這樣?
“老子當初就覺得蹊蹺。魅影號那艘船上,一個家裡富裕衣食無憂的少爺,雖說是三房養的,平時也一定嬌生慣養,偏偏孤家寡人遠道出行,動機不明行蹤詭異,這人根本就有問題!”章紹池一掌把切羊肉刀拍平在桌上了。
“哥,你真厲害,慧眼識人,你沒有‘誣陷’那位周公子。”裴逸輕聲說。
那艘船上有人偽裝得絕妙,扮豬想吃老虎,雖說最後沒吃到老虎還被虎咬了一口,受傷見了血,但確實瞞過精明的裴組長,裝傻裝得天衣無縫。敢上那條船的,誰是缺斤少兩的?
“結果呢,伊利亞直接用刀洞穿了那小子的手。”章紹池提起來仍覺不可思議。
“周公子當場吃了那麼大虧,血流如注手差點殘了……”裴逸怔然,“他完全可以出賣我,但他沒有當場揭發,他其實知情,在船上從始至終是在設法掩護我?”
“……”
湖底未知的一團迷霧,頃刻之間反轉到水面,一切彷彿豁然開朗迎刃而解。一縷天光照亮眼前的水面。
頻道里再次傳來輕戳耳機的聲響,像是點頭贊同:有道理。
這世上沒有什麼人是真正無牽無掛,來去沒有痕跡,人生在世幾十年,總會留下蜿蜒的草灰蛇線,證明這人曾經來過……
冷組長當年選拔的所有組員,或多或少神似魅影號輪船上的一位乘客,周彬少爺。
“查周彬,他是我們六處的人?或者其他分司的情報人員,或者是總部特工?”裴逸一頭磕在桌上,突然笑出聲,“冷梟一定恨透我,一定想把我的手也戳幾個血窟窿,怪不得他這麼厭惡我。”
頻道的另一端,厲寒江也籲出一口氣,迅速敲出一份秘密電文,點了“傳送”。
【周彬,澳門出生中國籍二十八歲男子,魅影號乘客,此人有隱藏身份,查他的代號機構履歷經歷,他和冷梟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