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風肆虐,他們的滑翔傘在半空中盤旋,像個破布口袋似的兜兜轉轉,很險地掠過一群羚羊,再掠過一小塊綠洲。陽光耀眼,裴逸微睜開眼皮,劇烈喘息……
大腿根兒上被兩道繃帶交叉捆綁著,勒到他的敏感部位了,動彈不得,真不舒服啊。
巴黎總部的人試圖捉拿他,估摸就是例行的拘留調查,再將他送回國內歇著。對他裴組長而言,或許是一種有效的保護措施。
只是,這並非裴逸自己想要的“安穩”和“保護”。
他不需要這種以失去自由為代價的安全隔離。
寧願孤身一人遊走在廣袤無垠的荒漠,繼續追尋他所想要的真相和真理。這一刻好像突然明白,厲寒江為什麼流落在外這麼多年,輕易不願意回去……
冷梟大概也跟他想的差不多呢,所以毫不留情地破壞了總部的如意算盤,玩兒了一出惡劣的惡作劇,趁火打劫劫走裴組長。
身後人在風中輕聲講話,聽得到喉部的輕微顫動。他努力辨認聲音。
“我就不想讓總部那些人得逞,把他劫走,讓那些蠢貨的計劃落空!
“別對我下命令,你沒辦法控制我。我不像寧非語、黃永鋒那兩個沒有經驗的可憐蟲,被你在腦子裡植入那些東西,弄了人腦炸彈,不是六處的傀儡卻最終淪為你的傀儡!……
“我不是任何人的傀儡,我就是想會會裴組長,與所有人都無關,與你的計劃也無關……你想要裴組長?有本事你自己過來抓人。”
冷梟的脾氣就是這樣不馴服,跟幕後的“指揮使”直接翻臉。六親不認。
“呃……你,要幹什麼啊?”裴逸吃力地發聲。
“勒得你不能喘氣了?”冷梟奚落他,把捆在身上的套索狠命一拽。
“啊——”裴逸就被提了上去。
倆人像繫結的兩塊“人肉燒餅”,被充氣的防護墊夾在中間,纏在一起,烈風裹著他們在空中玩兒飄移。
裴逸劇烈地咳喘,晃得頭昏腦脹,這輩子頭一回暈機了。
“你是暈飛行器麼?真沒用!”冷梟總算找到機會損他了。
“我,我想吐!”裴逸哼哼。
“別吐我身上!”冷梟皺眉。
裴逸乾脆放棄徒勞的掙扎,就四肢無力地墜在對方身上墜成個“秤砣”。
他閉目養神,偶爾吩咐一句他的司機:“趕緊的,落地吧。”
你還命令我?冷梟哼了一句:“你是我組長麼?”
“別,你是我組長好麼。”裴逸咳嗽著笑出聲。
“你和背後那位也不是一撥?”裴逸又一笑,“那正好,把‘他’賣了吧。”
“賣給你?”
“對啊。名字,身份,代號,頻道密碼,隱藏地點,火力裝備,還有……”
“你先閉嘴……呃!”
冷梟手忙腳亂地操縱滑翔傘的控制繩,一手控制速度,另一手艱難地掌握方向,還要應付不停嘮嘮叨叨試圖勸降的裴組長,煩死了。
倆人都是通緝在案的“逃犯”,誰也別嫌棄誰了,好像突然之間找到幾句共同語言,以及和諧的溝通方式,不必再劍拔弩張。
本質不一樣,卻殊途同歸,他們在兩條截然不同的逃亡路線的交點上,相遇了。就好像在人生路上迂迴地劃了一道圓,又轉回原點,都在試圖尋找回去的方向吧。
裴逸絞盡腦汁,試圖揣摩身後這位逃犯的心理狀態。冷組長不像是要弄死他?
冷梟是想跟他談談。
正好他也憋了一番話,想找這個頑固不化的傢伙聊聊呢!
……
滑翔傘從天空快速掠過,遠處一片草原上,巨大的樹蓋下隱蔽著越野車。
潛伏的大蛇突然從樹冠盤旋而下,躍起來偷襲車內瞭望的人,幾乎咬到姑娘的長髮。
“啊!”
驚險的一幕被一把獵刀終結。
鍾澤一刀斬了蛇中段,毫不遲疑地再一給刀,把蛇頭釘在車前。
聶妍沮喪地趴在方向盤上,心有餘悸:“我的天哪……是黑曼巴?”
“死了。沒事。”鍾澤伸開手罩在姑娘頭上,摸了一下長髮,又默默地移開。
“肯定是組長想咱們了!”聶妍哭笑不得,“他的蛇子蛇孫快要把咱倆包圍了,組長他人呢?我們怎麼辦?”
逃亡的小組隊員們在不知不覺中,縮小了範圍和距離。驚濤駭浪中孤獨的小船,茫然地打轉,視野裡終於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