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英傑將羊皮卷翻過來遞給蘇戕:“這裡有一封信。祖師爺果然不會做傷害不作惡妖怪的事,事實上,是祖師爺撿到了這隻受了重傷的兔子,住在這裡的同時照顧了一段時間。只是實在救不過來,就聽從兔妖的最後遺言,滿足了他的心願。”白的遺言很簡單,首先就是惦記著一隻妖,想要自己的妖丹挖出來給他。 妖丹白緊緊的閉著雙眼, 他感覺到自己躺在一個溫柔的懷抱裡, 眼皮已經沉重的睜不開,白只能抽動著小鼻子,嗅到了熟悉的氣息。那是將將的氣息。好喜歡將將,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任憑自己沉浸在將將的懷抱裡,白的頭無意識的緊貼著將將溫暖的胸膛,思緒似乎沉入黑暗的深海中,慢慢消失。他會死嗎, 白的潛意識在思索著, 和老和尚一樣,會死?老和尚原本不是個老和尚,很年輕,很英俊。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白不記得。他只知道自己出生後沒多久就被拋棄了,躺在寒冬的雪上,顫抖著小身體縮成一團, 孤獨的等死。是一雙溫暖卻粗糙的大手,將他捧了起來,帶走取暖, 喂水。一隻脆弱到很容易就會死在嚴冬的小兔子, 就這麼堅強的活了下來。白兔, 年輕的和尚就這麼稱呼他。白一開始什麼都不懂。但是架不住和尚每日都和他念叨說話, 漸漸地, 白覺得自己好似明白了什麼。那是妖的開智, 當然白自己不知道, 也沒有自己從普通白兔變成妖怪的自覺。住的地方很簡陋,一個早就破敗的寺廟,一個瘦巴巴的,每日除了唸經就是考慮吃飯的和尚,和一隻被精心餵養都有點小肥的白兔。那是一個戰亂的年代。和尚是從北方逃難過來的,一路討飯討水,一手拿著木棍,一手拿著缽,身上髒兮兮破爛爛的,說是和尚,看著和剃光了頭髮的乞丐也沒多大的差別。如果換上歷史上某個人,過不下去了怕是要舉旗謀反,自己當了皇帝。因為那個人當和尚,只是為了謀生。可是和尚不是那個人,他信佛。從一開始就信,很誠摯的信,堅定的認為這個世界有輪迴,有善惡因果,走在紅塵中,卻總有要一隻腳踏出紅塵的意思。和尚來到這裡後發現了這個破廟,周圍有山有水,遠離了紅塵喧鬧,讓和尚覺得靜心,就住了下來。周圍沒有人煙,拿不到什麼種子,普通百姓已經過著啃樹皮的日子,哪裡有的種糧。和尚只好每日出去採摘野果,或者找一點能吃的東西,看看有沒有種子,帶回來自己種植。尤其是冬天,和尚走的遠找的勤,發現了一隻快被雪埋了的兔子,和很遠處帶著兔毛的血跡。兔子的母親被野獸抓走吃了,沒人餵養的小兔子,掙扎著爬了出來。和尚一眼便看懂,道了一句阿彌陀佛,就帶走了。然後自己摸索,磕磕絆絆的照顧長大。寺廟裡沒有別的人,甚至沒有別的動物,和尚是人,要說話,每日訴說的物件就變成了兔子。而和尚每日和兔子說的最多的,是要保持善心,信仰神明,不作惡事。白兔懵懵懂懂,聽不明白,但是卻都記住了,和尚說的都是對的,要相信這個寧願自己餓著也餵飽自己的和尚,當一隻好兔子。本來,作為一隻兔子,他就喜歡吃素,不殺生。聽著佛經,學著佛理,再配合兔子本能的思考,白兔自己總結了一套生存的信條。這麼聽著學著,每日看著月亮冥想著,明明沒有妖怪帶路,小白兔修煉的路也出乎意料的順。若是真能這麼順利下去,以後就會出現一隻帶有佛性的兔子。可惜,凡人的壽命和兔子的不對等,和兔妖的更不對等。和尚發現了白兔超乎尋常的長壽,也只是道了一句各有緣法和阿彌陀佛,便繼續每日給兔子講經。和尚好似什麼都知道,也好似什麼都不知道。反正,他什麼都沒對白兔說。等到和尚的臉上長了厚厚的褶皺後,白兔開始學會口吐人言,和尚的阿彌陀佛也只是比往常多了一倍,並無其他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