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感到惋惜,我卻感到欣慰,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能分析出自己的處境,有這樣的決斷,光這一點我就必須答應他爺爺生前的囑託。”那一瞬間,似乎很多記憶突然在秦嫣腦中湧現了出來,她記得南家先後換過三個私人醫生,她努力回想莊醫生是什麼時候來的?忽然想到她還很小的時候,有一次聽爸爸說碰見南家的私人醫生,聊到南禹衡的病情,說他受傷的時候年紀小,慢慢調理幾年,恢復的機率不是沒有,好像也就是那次不久後,南家突然換掉了那個私人醫生,不久後莊醫生就過來了。沒多久莊醫生就說南禹衡不可能復原了,身體狀況越來越差,爸爸那時候還找過榮叔,說這個小姑娘不靠譜來著。秦嫣忽然把所有事情串聯了起來,這麼說,南禹衡初中的時候身體就應該痊癒了,只是這麼多年掩人耳目罷了。秦嫣直到這一刻才想通為什麼南家早幾年換私人醫生換得這麼勤!她眼眶溼潤,嘴角卻漾起釋然的笑容輕輕說了聲:“謝謝,謝謝您!”謝謝您指給他一條保險的道路;謝謝您這麼多年為他擋去那些看不見的刀劍;謝謝您在他身後為他豎起屏障,讓外人不敢輕易向他伸手。她也終於理解南禹衡為什麼對他如此恭敬,賀老爺子於他,便是再生父母,沒有他,也就不會有如今的南禹衡。賀老爺子笑道:“傻孩子,停吧。”他們停了下來,秦嫣將賀老爺子轉向場中站在他的身旁,卻忽然看見那匹黑馬跟瘋了一樣,拼命擺脫背上人的控制,在孫連長長短不齊的哨聲中,黑馬在場內轉著圈地狂奔。而馬背上的南禹衡饒是長腿緊緊夾著馬肚子,也被這匹強壯的黑馬顛得整個人都懸了起來,兇險無比!卻在這時孫連長手上的鞭子往旁邊的水泥地上狠狠一甩,“啪”得一聲巨響,黑馬瞬間像受驚一樣,兩隻前蹄豎了起來兇狠地把南禹衡甩下馬背,秦嫣驚叫一聲,南禹衡的身體直接被甩向了一邊,但他依然死死抓著韁繩,身體完全掛在了馬側,差點就被甩出好遠,然而黑馬並沒有停止瘋狂,猛地又撒開步子狂奔起來,試圖把掛在它身上的人徹底甩出去!秦嫣急得帶著哭腔朝賀老爺子喊道:“賀爺爺!!!”賀老爺子微微抬眸看著烏雲裡透出的微光,渾濁的眼睛越來越渙散,聲音極弱地吐出幾個字:“他總要離開大樹走向陽光…”南禹衡手臂的線條全部緊繃起來,泛著青筋,眼神帶著兇狠的征服欲,只聽見他發出一聲嘶啞的吼聲,再次一個翻身躍上馬背。大自然的生存法則,弱肉強食,要想完全馴化一隻充滿野性的動物,只有讓它感到畏懼,感到更強大的壓制!而黑馬此時便感覺到背上男人強大的控制力,讓它根本無法擺脫鉗制,只能任由他掌控行進的方向,臣服於他的身下!南禹衡正是抓準這個時機,拿起腰間的槍對準其中一個靶心上去就是一槍,既快又準,秦嫣激動得驚呼一聲,趕忙彎腰去喊賀老爺子驕傲地說:“賀爺爺你看!南禹衡打中了打中了!”然而賀老爺子的胳膊卻順著輪椅無力地耷了下來,頭低著雙眼緊閉一動不動,秦嫣立馬愣住,又輕輕喊了聲:“賀,賀爺爺?”沒有反應,沒有任何反應,天空的烏雲再次遮蔽了太陽,似乎光線更加暗沉了一些,秦嫣立馬轉身哭喊道:“南禹衡!”南禹衡聽見秦嫣顫抖的聲音後,在馬背上的身體猛然一僵,轉過身看著靜坐在上輪椅上的老者,眼裡忽然湧出巨大的悲慟!鄭伯一行已經朝這裡狂奔,混亂中將賀老爺子往回推,天空又暗沉了一些,南禹衡就這樣僵在馬背上怔怔地看著一行人越來越遠。秦嫣看見他的樣子,焦急地喊道:“南禹衡,你快下來!”然而下一秒,秦嫣卻看見他突然調轉馬身,瘋狂地在場中疾馳,手中的射擊槍不停朝著一排靶掃去,仿若戰場上的將領,英姿挺拔如松,帶著排山倒海的氣場,瘋狂地掃射著那些靶心,一個也沒有落下!天空中響起一聲驚雷,射擊場的人越來越少,秦嫣就這樣立在場邊,感受著他的痛苦,呼吸著他的哀傷,他將所有靶心全部射穿,可最終賀老爺子沒有親眼看見!天上落下了豆大的雨滴,所有人都跑走避雨,秦嫣依然筆直地站著,目光幽深地看著他,他若難過,天上即便掉下刀子,她也會陪他去承受!直到南禹衡翻身下馬朝她大步走來,一臂將她擁進懷中,緊緊地摟著她,仿若把她揉進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