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昨天你被誤傷,我也很抱歉。真是很對不起。”譚貴人站了起來,給顧念之鞠躬道歉。
顧念之抬手壓了壓,戴著口罩的臉上只看見一雙明媚的秋波彎成兩道月牙。
“又不是你做的,你不用道歉。”頓了頓,顧念之又說:“但是我不能白捱打。”
譚貴人心裡一緊,兩手放在腿上,幾乎絞成一團,喃喃地說:“可是我相信曹先生不是有意的。你就不能高抬貴手,這件事就算了,不行嗎?”
曹先生就是首相府發言辦的搞事三人組成員之一,他本來被霍紹恆交給警局,結果今天一早就被首相府派人保釋了。
“你相信他不是有意的,但是我不相信。譚貴人,如果你經歷過我經歷過的事,你就知道光口頭道歉是最沒用的。”顧念之摸了摸自己的口罩,“我好好的一個人,差一點被他毀容,你說這口氣我怎麼咽的下去!”
譚貴人睜大眼睛看著顧念之,忙又說:“我知道你很難過,很痛苦,但是這些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就算讓他坐牢,你被打的那一巴掌也不可能還回來啊?!”
顧念之偏頭看著譚貴人,說了一句法律術語:“正義也許會遲到,但是從不缺席。我要的正義,就是按照法律規定,該坐牢坐牢,該罰款罰款,該槍斃槍斃,沒有別的意思。”
譚貴人更緊張了,她咬著唇想了一會兒,說:“可是你告曹先生就好了,為什麼又要把我爹地媽咪扯進去,他們可沒有打你。”
唯一弱點
看著譚貴人不諳世事的瑩澈雙眸,還有她天真到幾乎無知的問題,顧念之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
她一向是不怎麼耐煩跟譚貴人這種人說話的,更何況譚貴人跟霍紹恆從飛機上下來的那一幕,至今是她心頭不可言說之痛。
沒有人能夠明白,當她九死一生從阿爾卑斯山裡走出來,當她被德國聯邦情報局的阿爾斯電擊,當她的生命命懸一線,準備為霍紹恆赴死的時候,看見那雲淡風輕的一幕,對她有多大的心理衝擊……
只是一個紳士般的摻扶,便坍塌了她全部的感情世界。
那一刻,她是真的陷入無邊的絕望,無法再跟霍紹恆繼續走下去了。
從理智上說,她明白霍紹恆只是出於禮貌,只是無心之失。
所以她後來做出分手的決定,讓陰世雄、趙良澤他們都不能理解。
她也沒有對他們解釋過。
理解的人自然理解,不理解的人你說得口乾舌燥他也只會認為你“小題大做”,不“體諒”霍紹恆。
所以何必多費口舌?
顧念之只知道,拋開事情發生的前因後果,強行讓她“理智”地“理解”霍紹恆,請恕她做不到。
那種蝕骨的痛,只有跟霍紹恆分手,從感情上徹底離開他,才能讓她有活下來的可能。
不然的話,她知道自己是活不下去的……
她會絕望到親手結束自己的生命。
事實上,分手的決定確實挽救了她。
當她不再把霍紹恆當成自己唯一的支柱和信仰,她才能重新審視這段感情,重新思考自己以後要走的路。
她也才能像現在這樣冷靜地坐在譚貴人面前,不動聲色地將她引入自己的圈套,而不是一見面就恨不得掐死她……
往後靠坐在咖啡館的軟椅上,顧念之搖了搖頭,“譚小姐,你認為曹先生能打我,只是他一個人的問題?”
“難道不是?”譚貴人不解地問,“當時我爹地媽咪在首相府,並沒有在議會大廈啊?你說跟我爹地媽咪有什麼關係?”
“這麼說吧。”顧念之淡淡地看著譚貴人,拿出對待幼兒園小朋友的耐心說道:“曹先生當時為什麼來議會大廈,是以什麼身份出現的,你知道嗎?”
譚貴人想了一下,說:“這我知道,他是首相府發言辦的發言人,當時是為了跟議會商談解散內閣、重啟大選的決議的事來的。”
“沒錯。”顧念之點點頭,“那是誰讓他們來的呢?”
“是我爹地媽咪啊。”譚貴人脫口而出,然後臉色變了變,馬上又說:“可是我爹地媽咪並沒有讓他打人!”
顧念之暗道,對,沒有讓他們打人,只讓他們“鬧事”,鬧到議會的人受不了,跟他們發生“肢體衝突”就行了。
當然她不可能這樣對譚貴人說,因為譚東邦和蔡頌吟的這個目的,譚貴人肯定是不知道的。
她也不過是她父母手上的一顆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