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走來,他原來以為會很累,等下了山,他就解脫了,但一路行來,他才發現,這也許是他這一生最甜蜜的負擔。
萊因茨有些茫然地揹著顧念之,一步一步走得很慢,走得很穩。
本來應該半天就能走到的距離,他走了足足一天。
進了鎮子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
他揹著顧念之進了鎮子上唯一的診所,裡面有個小小的急診室。
急診室裡的大鬍子醫生給顧念之量了血壓之後,驚訝得眼睛都快瞪出他戴的眼鏡了。
“這麼高的血壓!她還能醒過來嗎?!”
“你這時才送她來醫院?!你是要謀殺她嗎?!”
簡直比別人中風還要厲害好嗎!
萊因茨看見那醫生的血壓儀上顯示的資料也嚇了一跳,足足愣了半分鐘,腦袋裡一片空白,半天回不過神。
被那大鬍子醫生捅了兩下胳膊,才說:“……那您給檢查一下,她還活著嗎?”
說到“活著”兩個字的時候,萊因茨的聲音居然有了一點點哽咽。
她是完美的
那大鬍子醫生瞪了他一眼,“如果她沒有活著,我現在就報警抓你!你是殺人犯!”
萊因茨鬆了一口氣,他仰起頭,看著急診室的天花板,長長吁了一口氣,然後轉身就往外走。
“喂!你去哪兒?!”大鬍子醫生急了,“雖然她現在還活著,但可能分分鐘就斷氣啊!”
這麼高的血壓,說實話違背這醫生學到的人體基礎醫學知識,他想不明白她怎麼還能活著。
萊因茨頭也不回地說:“我去打個電話,您稍等。”
出了急診室,萊因茨拿出自己的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冷靜地說:“我要一架直升飛機,對,我這裡有重病患者,我給你20分鐘時間,馬上到!”
打完這個電話,萊因茨收起自己的手機,找到診所的值班室,彬彬有禮地找胖胖的小護士借座機電話一用。
小護士被他英俊的面容晃花了眼睛,雖然他面目消瘦,下巴上還有胡茬,衣服也不太整潔,但他定定地看著她,藍眸如有魔力,這小護士不由自主按照他說的去做。
“這裡是電話,您您您……請用。”小護士結結巴巴說完,臉上飛起兩抹紅。
在小護士面前,萊因茨並沒有對顧念之那樣溫柔,他的態度漠然剋制,帶著淡淡的疏離,從小護士裡接過座機電話,開始撥打號碼。
“請問是阿爾卑斯山護林員基地嗎?我想問問前兩天的那次大火,你們有沒有救出漢娜媽媽?”
那些護林員都是認識漢娜媽媽,也吃過漢娜媽媽做的白香腸。
電話裡傳來護林員肯定的答覆:“漢娜媽媽?救出來了,我們第一時間就救出來了,只是她在地下室的時間有些長,暈過去了,有脫水的跡象,還在醫院裡。”
萊因茨又吁了一口氣。——謝天謝地!
“請幫我把漢娜媽媽轉到柏林聖約瑟夫醫院,對,跟他們聯絡,報我的名字,他們會收治她。”
打完這個電話,他將手蓋在電話機上,默默沉吟了一會兒,又撥了另一個號碼,這個點了,那邊不是特殊機構,也不是24小時有人值班的護林員基地,沒有人接電話,他只電話留言:“漢斯先生,對不起,我辭職了。明天我不會來上班了。”
萊因茨說完這句話,才放下電話,將電話機推回給那小護士。
小護士張著嘴看著他,過了一會兒才說:“先生,您為什麼要辭職啊?是生病了嗎?”
萊因茨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神情凜冽冰冷,帶著股威嚴。
小護士被那一眼看得心驚膽戰,不敢再問了,忙低頭裝作在工作填表格。
萊因茨面無表情地走進急診室,見那大鬍子醫生還在觀察顧念之的資料,走過去將他的血壓儀和聽診器都從顧念之胳膊上拿開,“既然她那麼危險,我已經給柏林的醫院打了電話,他們答應派直升飛機來接她過去。”
柏林是德國的首都,那裡有著全德國最好的醫院,當然不是大鬍子這種想鄉村醫生能比的。
萊因茨一說,那大鬍子醫生果然如釋重負,說:“那你要小心一些,她的資料平穩一些了,你要記得不要讓她情緒起伏太大,不然血壓再升高,可是聖母瑪利亞都救不了她了。”
萊因茨沒有說話,靜靜地一個人坐在顧念之病床前的櫻桃木扶手椅上,身子前傾,胳膊肘擱在膝蓋上,兩手闔起,撐在下頜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