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石榴紅色,很好看,很鮮亮,可是因為那種鮮亮,越發襯得她那小臉兒沒有了生氣。
世間那麼多顏色,她卻是最黯然慘淡的那一抹。
齊二木然地低下頭去,捧住臉。
他眼前總是出現一個畫面,和眼前的她一模一樣的一個女子,躺在棺木之中,周圍全都是慘白色,彷彿世間即將崩塌的慘白。
他用手搓臉,試圖讓眼前浮現的這個畫面離自己遠去,他不喜歡這種幻覺,這讓他窒息,可是任憑他怎麼做,那個畫面依然就在眼前。
他甚至有一種錯覺,下一刻,她再不醒來,也許那個畫面就要成真了。
他突然跳了起來,厲聲問那丫鬟:“新叫來的那些大夫呢?”
小穗兒嚇了一跳。
她也有些懵了。
自從這位齊大人來了,簡直是跟瘋了一樣,就這麼守在自家姑娘身邊,不走,不離開,趕也趕不出去,這讓她做許多事都不方便,畢竟自家姑娘是女孩兒,不可能讓他近身伺候啊!
如今倒是好,齊大人命人請了一堆的大夫來,聽說不少是名醫,要給姑娘看病。
可是,那些大夫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不是剛讓他們出去,怎麼又問?
齊二眼睛裡佈滿了紅血絲:“去,把他們都叫過來!”
小穗兒嚇了一跳,這個齊大人不是一直都挺好脾氣嗎,怎麼成這樣了,當下什麼都不敢說,趕緊跑出去了。
大夫來了,又走了,猶如馬燈一般在齊二面前旋轉,他們說了一些話,齊二聽了,卻彷彿沒聽懂。
他們說顧二姑娘沒事的,但是顧二姑娘不醒來。
為什麼顧二姑娘不醒來?
沒事怎麼會不醒來?
齊二頹然地望著榻上的顧嘉:“我帶你回去燕京城,找御醫,那裡一定能治好你,你一定會醒來的。”
說著,他抬起顫抖的手,試圖去抱榻上的顧嘉。
旁邊的小穗兒看了,無奈,想跺腳,但是也沒辦法。
她只是一個丫鬟,她也說不上什麼。
她覺得這位齊大人在發瘋,可是他就算發瘋她也沒辦法。
就在齊二的手觸碰到顧嘉的時候,顧嘉輕輕皺了下柳眉。
齊二一怔,整個身體僵在那裡,正要握住顧嘉胳膊的手也停頓在那裡不動了。
他盯著顧嘉的眉。
可是秀氣好看的眉卻再也沒有任何動靜,她安靜地躺在那裡,如同躺在棺木裡一般,安靜到讓他胸悶。
齊二猶豫了下,顫抖地抬起手,去探她鼻翼間。
當感覺到那裡有微弱但是依然存在的氣息時,他終於咬了咬牙,閉上了眼睛。
他緊握住她的手:“顧二姑娘,是我錯了,是我錯了。”
他何止是錯了,大錯特錯。
他遇上了顧嘉,心裡總想著顧嘉,每每患得患失,自然是疑慮重重,總覺得怎麼抓也抓不住她,總害怕握緊了拳頭她就在指邊漏出。偏生她又只愛錢的,愛錢勝過他,讓他不知道自己努力了會得到什麼樣的結果。
以至於總是想得到一些保障,總是想看看她是否對自己哪怕有那麼一絲絲的意思。
結果就此大錯特錯,險些錯過了,如今悔得恨不得把這命給她的。
齊二深吸口氣,喃喃地道:“若是你能醒來,我……”
他會如何,他該如何?
若她醒來,便是要他的命來換,都是可以的。
——
顧嘉想再看齊二一眼,想再和齊二說一句話。
可是她只是一個阿飄而已,她飄蕩在半空中,沒辦法回去齊二身邊,也沒辦法喊出齊二能聽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