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除了最後排靠右側窗戶座位上的一個半大少年,他的眼睛鋥亮鋥亮地看向林徽真,面上帶著其他乘客沒有的神采。
“雲城廣場到站。”
司機用著沙啞的聲音報出站名,後車門開啟。
後車廂站起兩個身體浮腫腳步僵硬的人,他們慢慢地走下了公交車。
“……到站。”
這輛49路公交車一站一站地停下,車上的乘客漸漸走了個乾淨,臨近終點站雲城火車站的時候,車上只剩下林徽真,後車座上一臉惶急,但屁股卻像是釘在椅子上的半大少年,司機師傅還有那個在雲江大橋上跟司機廝打了一通的中年女乘客。
林徽真轉過身,直接走到車後座處,伸手拽起少年的衣領子,在後車門前站定。
半大少年一臉狂喜。
終點站到了。
後車門緩緩開啟。
司機聲音嘶啞地開口道:“終點到站,歡迎您下一次繼續乘坐49路線公交車。”
林徽真拎著少年的衣領,沒有急著下車,而是挑了挑眉,道:“那一位怎麼辦?”
林徽真指的是被他打到服,蜷縮身體不敢吭氣的女乘客。
司機慢慢地扭頭,看向這個之前不依不饒讓他印象極差的女人,明明是她自己錯過了站,卻不講道理,想要讓他在不能停車的地方停車。他沒有客氣,跟她嗆聲,最終演變成了誰也不肯退讓一步的廝打。
她不講理,他也是昏了頭,忘記自己擔負著一車人的安全。
司機嘆了口氣,低聲道:“我得再跑一趟,順道送她回去吧。”
蜷縮在車角的女乘客霍地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向司機。
“算了算了,都到這個地步,還有什麼看不開的呢。”司機沒有看那個女乘客,而是無奈地看向車前,“送了這最後一個,我也該回家了。”
林徽真微微頷首,提溜著少年的衣領子就下了車。
這輛49路公交車復又駛動,披著夜色與落雪,向著來時的方向駛去。
下了公交車,那個方才渾身僵硬動彈不得的少年立刻恢復了活力,張口就道:“我去,驚險刺激,嚇死爸爸了。”他拼命地揉搓著耳朵,重複道:“嚇死爸爸了,嚇死爸爸了。”
他是真的受到了驚嚇,畢竟,不是誰走夜路的時候都能夠見到鬼的。
天知道他就是坐個公交車,怎麼就遇上了這種事情!
一開始,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公交車的異常,但那個女乘客跟司機發生爭執的時候,他卻不像是其他乘客那般無動於衷。考慮到行車安全,他從後車座衝到了駕駛室,想要阻止他們的爭執。
結果,衝過去後,他剛出聲阻止,就被那個女乘客露出的鬼臉嚇到。別說勸阻,沒有嚇尿都是奇蹟。
然後一眨眼,他就被一股力量按在了後車座上,動彈不得。
他在慌亂中左右那麼一看,結果好麼,一個個都不是正常人臉,那浮腫,那青紫,那鬼眼,那瘮人的笑聲……
嚇死他了。
好在,沒兩站就上來個大師,兩三下解決了這輛鬼公交。
一迭聲地抒發了一下心中的後怕後,少年目光炯炯地看向林徽真,崇拜地道:“大師,您一定是大師,對不對?”
林徽真輕哼一聲,這小子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啊。
出於某種惡趣味,林徽真壓低了聲音,語調幽幽地道:“你怎知,我是不是不想別人跟我搶……”
少年猛地愣住。
正值愛找刺激年紀的少年,自然聽說過那個有關末班車的鬼故事。就是那個普通學生誤上鬼公交,一個老頭告訴他車上都是鬼,在車一停帶著他下了車的故事。那學生以為老者是好人救人,卻不知,那老者是怕別鬼跟他搶替身才將那學生騙下了車。
難道,眼前這個大師,不是什麼大師,而是搶替身的鬼頭頭嗎?!
一想到這個可能,少年頓時就想要逃跑了。
“嘖。”林徽真見嚇到了他,這才抬手,隔著少年厚實的黑色羽絨服,點了一下他的脖子下方,指尖似乎觸碰到了某種硬硬的東西,道:“多長點心吧,回去吧,王老師可是擔心得要命。”
少年一愣,道:“王老師?你知道我……”爸?
少年的話還沒有說完,暖絨的白光自他胸口處透出,瞬息間就將少年包裹其中,下一刻就消失在林徽真的眼前。
林徽真對於少年的消失完全不驚訝,他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