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頁(1 / 2)

小說:柴荊 作者:竹筒夫子

這老天,究竟要將這人世作弄到何種地步才願罷手?究竟,要如何?

十八年,他曾是他最親近的人;十八年,他曾是他最信賴的人;十八年,他陪伴著他哭,陪伴著他笑,陪伴著他習文練武;陪伴著他走出人生最陰暗的日子,陪伴著他走向自己的巔峰。

但究竟,劃破了一切表象的美好,這樁樁件件事情的真相,不外乎太過殘忍,殘忍的教人不敢相信,殘忍的教人只覺齒冷心寒。北豫坐在椅中,面無表情,眼神流波處,也只是略帶些茫然又有些空洞的一一掃過眼前的景物。是,他不知道該如何張口,又也許是因為張口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又或者說,時至今日,事已至此,他沒有親耳聽見暄景郅將那些事親口說出,便不願相信。

雖然,在看到姐姐昔日那張像極了母妃的臉如今被毀的面目全非,他也痛的肝腸寸斷。雖然,他知道顧言之所言之事並非是空穴來風,幾次三番的試探,他早已心知肚明,還有暄景郅足以教人咂舌的武功,都是眼下說服他最強有力的證據。但究竟,一樁一件鐵證如山的事實擺在眼前,他恨過怨過,也曾失望的破口大罵過。

這幾天,又或者說,這幾年來,他沒有一日好過。這種滋味究竟是什麼?至親至愛之人便這樣漸行漸遠的離開,他卻偶然發現,一切恩怨情仇的始作俑者,竟皆出其手?何等諷刺,何等絕情!

他北豫究竟做了什麼,要老天這般懲罰他?

時至如今,北豫身邊沒有帶一個侍從旁人,便是日日跟在身邊的李長也被他留在宮中。北豫知道,即便都是假的,即便這一切都是顧言之布的局,他與暄景郅,也都再回不去了。五年之中,頗是默契的一道道隔閡,五年之中,沒有一絲一毫徵兆的生疏冷漠,還有那固守如山的君臣之別,早將當初的那點或許純淨美好,又或許單純的如同白紙的日子磨礪的一乾二淨。

呵,想到此處,北豫再難壓制唇邊的冷笑。什麼單純的如同白紙,分明,那只是故作姿態出來的假象罷了。對啊,連當初的五弟,他當初護之如性命的五弟都信不得,連他口口聲聲喊了十餘年師父的人都再信不得,還能相信這世上有什麼所謂的純淨美好?一切的一切,大抵,都只是令人作嘔的假象罷了。

良久的沉默之後,終究是北豫目空一切的看著地上暖爐之中忽明忽暗的炭火,平靜的一字一句頓出:“聽說相國回京途中遭人刺殺,傷了右腿?”

暄景郅的眸子亦是不帶絲毫情緒的無波無瀾,抬眼看向桌邊供著的一盞燭火,彎了彎唇角:“是,在梓州城外,不慎中了一箭。”

“相國既是有傷,那便坐下罷,”略頓了一頓,北豫的目光依舊是放空一般的遠眺,後面的話接上,只有平淡間不能再淡漠的疏離,“你我君臣之間,何時這般拘束了?”

“是”此時此刻,暄景郅自然不會推辭,他一身傲骨未折,但終究也是實打實的血肉之軀,右膝的髕骨生生碎了,焉能不痛。一身內力被廢,一股真氣被封,一夕之內,江湖之中的第一高手便形同廢人,他又還能憑著一副殘軀支撐多久。

就著身旁的椅子坐了,右膝的傷帶著暄景郅的動作狠狠一痛,沒預料的疼惹得暄景郅雙眉微微一蹙,旋即左手輕輕抬起藉著墨色廣袖的掩飾下,暄景郅不動聲色的用右手輕輕拂過了右膝繃帶纏繞的地方。

“陛下客氣了。”暄景郅左手扶著一旁的椅子扶手勉力撐著,面上卻依舊笑的恰到好處,含著兩分溫意一分恭謹,又或者說是疏離。

這些動作,自然沒有進得北豫的眼裡,自進門落座始,他便一直目空一切的遠望,連半個眼風也不曾給暄景郅。此刻,他只知道暄景郅遇刺是真的,卻滿腔悲涼,何必?究竟是何必?哪怕那樁樁件件的事情都是真的,你暄景郅就料定了北豫非殺你才能洩憤?還是你暄景郅覺得,到底是七年的君臣情分,十年的師徒之情,定要用一出苦肉計來與我唱戲?

呵,人心不古,世態炎涼,竟到了這個地步嗎?

又是片刻的沉默之後,北豫逐漸收回放空的目光,淡淡的掃了一眼身旁的的暄景郅,緩緩道:“相國,近日來,朕一直有許多事未曾想明白,可一日想不明白,朕便寢食難安,坐立不寧,故今夜特地深夜到此,還望相國能夠教我。”

暄景郅面上的笑一成不變,夾著幾分慣有的溫潤:“陛下有何難事,微臣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昔日天子山上,朕年少不經事,曾跳崖尋死,幸得相國自空中將朕救下才能有今日朕之天下。”淡淡掃了一眼暄景郅逐漸變深的眸子,北豫繼續

本站所有小說均來源於會員自主上傳,如侵犯你的權益請聯絡我們,我們會盡快刪除。
上一章 報錯 目錄 下一頁
本站所有小說為轉載作品,所有章節均由網友上傳,轉載至本站只是為了宣傳本書讓更多讀者欣賞。
Copyright © 2025 https://www.kanshuwo.tw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