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亂平息後, 因競陵王有功,蕭武川又體弱難理朝政;遂,競陵王重得攝政之權。
誰都未料到,僅僅時隔一年,蕭駿馳便又重返太延, 再次攝政。沒了毫州王處處與蕭駿馳作對, 他大刀闊斧地在太延城內清肅毫州王餘孽與祆教殘黨,誓要一掃太延陳疾弊病, 重複清明之光。
群臣每日上朝之時, 都會發覺這廟堂之上少了些熟面孔, 又多了些生面孔。未有一旬, 這朝廷上上下下的人便被蕭駿馳洗了一遍。
但凡是有些頭腦的,都知道如今風向大改, 攝政王重掌朝綱。攝政王府的匾額重新掛上後, 不過一兩日功夫, 王府門口就再度熱鬧起來。終日裡, 送禮的、下帖的、拜謁的,絡繹不絕。蕭駿馳生辰之日,王府上下極是喧鬧,送來的珍禮稀物塞滿了庫房。
眨眼間,鬱熱炎夏便過去了。
孟秋早降,流風微涼。
正院裡,姜靈洲捧著一封書信細細看著。
蕭逾璋在床上打了個滾,試圖坐起來, 卻幾度失敗,像個胖糰子似的滾了回來。他一貫是個不愛哭鬧的孩子,王府裡婢女、姑姑都喜歡他;蘭姑姑尤是寵愛他,一有空便會抱著裡裡外外地哄,彷彿這是她的親生孫子一般。
姜靈洲手裡的信自華亭來,寫了近來華亭的事兒。
看信時,她起初還舒著眉頭;越看,眉心卻越緊。
從前蕭駿馳掃蕩祆教叛亂之時,她一直擔心父皇會悍然插手齊國之事。所幸,齊帝最後並未這麼做。今日兄長姜晏然來信,姜靈洲才知道箇中原因。
她那一貫強勢的父皇突發急疾,這兩月來身子都不大好。半月前,齊帝甚至已不再每日上朝。病體沉沉之下,齊帝自然無暇他顧,分不出神來考量魏國之事。如今他精神稍有好轉,便開始暗暗後悔錯過了如此良機。
姜靈洲看了這信,心底又是憂、又是嘆。
雖齊帝時常流露出薄情一面,但他到底是姜靈洲的父皇,待她也不薄。人非草木,豈能無情?得知他病體難愈,姜靈洲也不由有幾分擔憂。
“王妃娘娘在嗎?”
門外傳來婢女為霜的聲音。
“進來吧。”姜靈洲收起了信,道,“什麼事兒?”
為霜左右各瞄了一眼,輕手輕腳地走到姜靈洲身旁,附耳說道:“王妃娘娘,王府裡來了一位陸小姐呢,王爺此刻正在書房見她。您要不要……去瞧一瞧?”
聽到“陸”這個姓氏,姜靈洲便覺得有些頭疼。姓陸的姑娘有多愛折騰,她已經在陸皇后那兒領教過了。此刻又來了一位陸小姐,她覺得有點兒受不了。
“哪兒的陸小姐?膠州的陸小姐?”姜靈洲問。
“聽蘭姑姑說,確實是膠州那兒來的,說是皇后娘娘家嫡出的親姐姐呢。”為霜道。
“這可真是怪了,”姜靈洲站了起來,用手撫過窗外一支青枝,“好端端的膠州不待,跑來太延做什麼?莫非是看家裡出來一個庶女皇后,又想拱手送來一位嫡女貴妃不成?……走,看看去。”
為霜口中的“陸小姐”,喚作陸之若。她與陸皇后雖同姓“陸”,卻是異母姐妹。當初蕭駿馳挑選陸皇后入太延時,為了少惹事,就挑了偏遠膠州的庶出之女嫁入西宮為後。陸皇后是貴妾的庶出女,而這陸之若,卻是不折不扣的嫡出千金。
只不過,魏國人一向不大看重這嫡庶之分;更何況是膠州那種小地方,嫡出與庶出本就沒什麼區別。
姜靈洲攜著婢女,到了書房門外,恰好見到那陸之若與蕭駿馳告辭。她與陸皇后生的並不像,穿得極是得體,一舉一動都像是刻意教養過的,透出一股子大家風範來,與陸皇后那身上的端莊持重如出一轍,一點兒都看不出是小地方來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