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頭幾個丫鬟在喝彩——於是,霍青別微微後退了一步。
“小郎將,這是在做什麼?”他有些詫異。
江月心聽到霍青別的聲音,頗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在不破關野慣了,但京城人想必是不習慣她這副做派的。
“翠兒的手帕掛在樹枝上了,我來幫她取一下。”江月心撣撣手臂上灰塵,又利索地爬下樹去。一記輕跳,便飛快地落到了地上。
霍青別聞言,目光落到了翠兒身上。
“翠兒?”他淡淡地問。
照理說,他是不會生氣的,他也確實表現得一副和和氣氣的樣子。可那副不動聲色問話的模樣,卻偏顯得雷霆萬鈞。只是笑著問了個名字,便叫人有些膽戰心驚了。
“奴、奴婢知錯……”翠兒一撩裙襬,連忙跪下來。
“哎,別別別!”江月心道,“是我要幫她的!霍大人不必對翠兒動怒。”
“是九叔。”霍青別糾正她。
“……九叔。”江月心老實喊,“要罰的話,也該罰我。”
霍青別瞧了她一會兒,忽然輕笑出了聲。他道:“我說過,我平日不大愛發火。這點小事,不至於發作人。翠兒,起來吧。小郎將為人仁厚,你要仔細伺候。”
翠兒連忙起身謝恩,之後便退下了。
待翠兒離開後,霍青別轉向江月心。
“小郎將,陛下想見你。約莫是……後日。”
霍青別道。
江月心聽了,一顆心忽然噗通噗通地飛速跳了起來。
宮中。
午後時分,蟬鳴擾擾。太液池裡清波微漾,幾枝綠荷迎陽而立,顆粒珍珠滾在葉心。德懿太后的軟輿過了御花園,朝著今上的清涼宮去了。
四十餘歲的太后依在輿上,眼角細細的紋路如池塘散開的漣漪。耳下一抹碧色,是難得一尋的珍稀寶石所磨。
宮中皆知,德懿太后並非陛下生母,而是陛下叔母;她的親生子,乃是淮南王李素,與陛下差不多年歲,卻與帝位失之交臂。
這三代帝位,兄至弟及、侄承叔位,頗有些混亂,才使得德懿太后落得了如今這種尷尬的境地。
“太后娘娘到——”
清涼宮前的小太監唱了禮,卻並未有人前來通傳。好半晌後,才有個內侍出得門來,對太后道:“太后娘娘來的不巧,陛下正在午憩,怕是一時半會兒不會起身。”
太后的面色微怒。她有心發作,可卻又不敢大聲聲張,只得道:“哀家要與陛下說說那江氏女的事兒,公公再去說一聲罷。”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開始應該可以恢復早上7點正常更新了!
陛下(二)
清涼宮的宮門終於敞開了, 太后攜著宮人跨入。
水沈山麝焚於小金爐,殿內一陣幽幽香意。門扇半闔,外頭日照落不入殿內,只留下半道燦金的光形。繞殿鉤闌輕壓玉階,珊瑚架上置著闢寒金作的小盆,又在內添了銀鴨香焦,一派天家獨有的奢侈旖旎。
李延棠鬆散地披了外衣,坐在桌案後,手中的筆沾了點兒墨, 在奏摺上批畫圈點。
“太后娘娘到訪,所謂何事?”見太后步入,他停筆, 他虛虛地見了禮,一指真珠簾後黃花梨的太師椅, 令宮人替太后掌座。
“陛下,以那江氏女為後, 著實是不妥。”太后坐下,開門見山,語氣甚是不快,“出身寒族便也罷了,還是個舞刀弄槍、出入戰場的女將軍, 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