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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得出了神,一動不動,腦中盡是他與陳卿西一同渡過的時光。

年幼之時,陳卿西將他帶回了丞相府,讓他有了一遮風避雨之所,並將他取名為明夜。

明夜,意為夜猶未明,乃是陳卿西的“卿”字拆字所得,“卿”字可拆為“卯”以及“艮”。

卯為卯時,卯時初天將明;艮為丑時下半,寅時上半,夜色深沉。

是以,他之名為“明夜。”

“明”對應卯“卯”,“夜”對應“艮”。

年少之時,他率先對陳卿西動了情,不要臉面地跪於陳卿西面前,只求與其享一夜之歡,當時陳卿西面上的神情複雜而難懂,他心知陳卿西定然對他甚是失望。

但陳卿西仍是按著他所言,溫柔地抱了他,他流了些血,血染紅了陳卿西的床榻,他又跪在那些血上,卑微地衝著陳卿西磕頭,感謝陳卿西了卻了他的心願,可陳卿西竟是將他攬入了懷中,並且出去買了傷藥,輕柔地為他上藥。

這之後,他們的關係便微妙了起來,往日的親暱蕩然無存,他躲著陳卿西,陳卿西亦躲著他,倆人同居於丞相府,卻一月難得見上一面。

有一回,陳卿西醉酒,失了素日的風度,嚷嚷著要他服侍,竟是藉著酒勁將他壓於身下,又行了那羞恥之事。

他精疲力竭,昏死了過去,最後的意識是那處被不斷頂弄著。

他再轉醒時,陳卿西卻將他擁入了懷中道:“我們私奔罷。”

作為丞相公子要養一孌童自然無妨,縱然是養上十數孌童亦無妨,不過得個性喜男色的風流名聲,只消如尋常男子一般娶妻生子,開枝散葉便可。但若是強求一生一世一雙人便定要離開丞相府了。

聽得陳卿西要同他私奔,就猶如聽得陳卿西許諾終其一生都只自己一人。

他想也不想便應下了,出了陳卿西的臥房後,整日整夜地魂不守舍,直至約定好的私奔的日子來臨。

他當時以為來臨的將是他與陳卿西一生相守的甜蜜時光,哪裡知曉來臨的乃是他的忌日。

他之一生始於一場蝗災,他之一生終於一場私奔,不管如何看皆是一場悲劇。

然而他卻不曾後悔曾來這人間走過一遭。

可惜,那個與他私奔的陳卿西已不再是他一人的了。

——不,有甚麼可惜的。

陳卿西而今官拜京師府尹,乃是朝廷從一品大員,又有正常的婚姻,過著令人生羨的日子。

倘若自己成功與陳卿西私奔,固然自己過得快活,但陳卿西之一生怕是要被自己摧毀了罷。

“死得好,死得好,死得好……”他這麼說著,忍不住落下淚來。

他已是鬼,一身的虛無,淚水自然亦是虛無。

虛無的淚水滴墜於陳卿西面上,消失不見了。

見狀,他又惶惶不安起來,他的淚水含有鬼氣,消失於陳卿西面上並非益事罷。

他匆匆後退至馬車的角落,痴痴地凝望著陳卿西。

他與陳卿西一別經年,他卻直覺得那場私奔恍若昨日,鮮明地印在他的心上。

——不,他已是鬼了,哪裡有甚麼心。

:鬼界堡·其八

而今他僅僅是一縷煙霧狀的鬼氣罷了。

他不捨得離開,痴痴地凝望了陳卿西許久,又忍不住想要吻一吻陳卿西。

他略略湊近了些,但陳卿西卻是陡然翻了個身,驚得他猛地後退。

倘使他現下仍是活人,心臟必定竄動得幾欲爆裂罷?

可惜,他早已不是活人了。

陳卿西唇齒張翕,似乎在低喃些甚麼,但他卻甚麼都聽不見。

他好想聽一聽陳卿西的嗓音,這幾日他幾乎不曾聽陳卿西出過聲,即便其所言於他並不愉快亦無妨。

他再次湊近了些,低聲喚道:“卿西,卿西……”

若是鬼氣充沛,他的聲音自然能為活人所聞,但眼下他的鬼氣太過孱弱了。

他低嘆一聲,低下唇,在距陳卿西的唇瓣一寸開外之處,做出了一個親吻的姿勢。

“卿西,我一直不曾忘記你,你可還記得我?”他在陳卿西周身悠悠盪盪著,遲遲不願離去。

不知過了幾個時辰,外頭月明星稀,月光柔柔軟軟地從因馬車前行而顫動的簾子的縫隙中流瀉進來,恰好鋪灑於陳卿西面上。

陳卿西的模樣其實與三十九年十月又四日前並無多大差異,不過是成熟了些,又添了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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