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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景文答道:“其一,我確實僅僅聽見了那女子的聲音,並未見得她現身;其二,我亦不曾聽聞元柏與人結怨。”

酆如歸含笑道:“其三如何?”

梁景文耐心地道:“其三,我方才已說過了,我從未做過見不得人之事。”

“是麼?一身清白,可鑑日月。”酆如歸似真似假地讚許道,“如梁公子這般的君子,這世上已是罕見,須得好生護著才是。”

梁景文原以為酆如歸已為自己說服,當真要讚許自己,遂坦然受之,未料,末了,卻滿滿的諷刺。

“你……”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堪堪吐出一個字,便語塞了。

“我如何?”酆如歸身形一動,坐在了架几案前的書案邊,右手支著下頜,左手將以指尖撥弄著躍動的燭火。

他一身的紅衣在搖搖晃晃的燭火下,豔麗得宛若盛極的牡丹,柔柔軟軟地包裹著他瑩白的肌膚以及惑人的曲線。

他仰首望住梁景文,唇角施施然地往上一動:“假定陸元柏無辜,是賊人無端要害他,而如今那賊人又盯上了你,可見你與陸元柏之間定有甚麼牽連,只因你們從小一起長大便要害你們兩人恐怕說不通。”

梁景文沉思著道:“許……許是同科仕子妒羨我與元柏的才華,要將我們除去,好得那會元、狀元。”

“會元、狀元?”酆如歸嗤笑一聲,逼到梁景文身前,一手掀起他左側寬袖。

失去了寬袖的遮掩,被包紮著的平整斷口便暴露了出來,其下哪裡有左腕。

梁景文癱軟在地,雙目圓睜,幾近窒息。

從左腕被斬斷之後,他便一刻不停地安慰自己,只消尋到斷腕,再延請一名醫將斷腕接上,他之前程便依舊不可限量,他斷腕之事亦會悄無聲息地揭過。

他全然不敢去想他斷腕之事會為人所知,更不敢去想還未過上一日,此事便遭人當面揭穿。

驚恐之後,他卻是起了殺心,這殺心將他的雙目燒得通紅,他趁酆如歸不備,抄起架几案一暗格當中的匕首,不假思索地朝著酆如歸的後心刺了過去。

酆如歸正盯著梁景文床榻下的一處凸起,並未注意梁景文,但在那銀光沒入他後心的前一瞬,他卻以雙指制住了匕首,並將那匕首硬生生地從梁景文右掌奪了過來。

他仍舊背對著梁景文而立,梁景文遭他奪了匕首,又被他的氣力逼迫得一趔趄,身體失去重心,隨即狼狽地摔在了地面上。

酆如歸併不理會梁景文,而是行至那張床榻前,將床榻掀翻,又用指節敲打了下那處凸起。

由敲打聲可斷定這處凸起下定然有一間密室,但他一時間不知該如何開啟,便回首朝梁景文道:“梁公子,你可否將這密室開了,讓我一探。”

他說得客氣,似乎適才那一場可笑的刺殺從未發生過一般。

梁景文心下驚愕,面上笑了下,敷衍道:“這底下是我家中的酒窖,因我家道中落,值錢的酒都賣了換錢,供我念書了,酒窖內餘下的酒俱是些粗劣之物,莫要說入口了,連入眼都不能。”

“是麼?”酆如歸毫不在意地擺擺手道,“我確是想瞧上一瞧。”

說罷,他以指尖摩挲著銳利的匕首,緊接著,竟是將匕首一點一點地折了去,直如在折甚麼柔弱的花枝般容易,他折得甚是仔細,長約七寸的匕首在他指尖變成了無數鐵屑,“叮叮噹噹”地作響著,仿若在彈奏甚麼樂器般,不多時,鐵屑便在地面上層層疊疊地鋪陳了開去。

梁景文嚇得喉嚨發緊,猶如那紅衣美人折的不是匕首,而是他身上的骨骼。

彷彿猜透了梁景文所想似的,酆如歸逼到梁景文面前,伸手撫上他的脖頸,掌心抵住他顫動的喉結。

酆如歸但笑不語,良久,方才慢條斯理地道:“你這脖子這樣好看,不知這腔子裡的血的滋味如何。”

梁景文登時渾身瑟瑟,惜命地求饒道:“好罷,你且放開手,我立刻去開酒窖。”

偏生這時,姜無岐從窗外掠進,他一身道袍還未安靜下來,卻乍然見得酆如歸撫著梁景文的脖頸。

他一驚,疾步到酆如歸身側,凝望著其眉眼,問道:“你那癮可是發作了?”

酆如歸見姜無岐歸來,驟然渾身一冷,他下意識地怕極了姜無岐誤會他欲要殺人而食之,更怕姜無岐與他反目,殺了他為民除害,最怕姜無岐拂袖而去,再也不理會於他。

他抬首凝望住姜無岐,好似過了千萬年般,才故作平靜地答道:“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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