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記得夫君出遠門去了,她要守著這個家,等夫君回來。
良久之後,姜無岐且戰且退間,眼見“松寒”頭頂心飄出一點半透明的魂魄來,立刻飛身掠去。
周遭草木逐漸退去,沼澤亦不見了,酆如歸、姜無岐與“松寒”又回到了那鬼宅大堂。
松寒頭頂心那抹魂魄不甘心被驅逐,又要往裡鑽,被姜無岐以指尖輕輕一觸,那魂魄便如何都進不去松寒的肉身了。
“你……”魂魄轉而逃跑,姜無岐那拂塵卻是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失了可依仗的肉身,經受了雷劫的魂魄更是遠未復原,如何能製得住這拂塵,不得不束手就擒。
姜無岐先前故意引得苦艾草妖以為他不敵藤蔓,與酆如歸一道墮入了沼澤,他斷定那苦艾草妖定會親眼來看看他們的死活,遂在他們墮入之處畫了個符咒,這咒可短暫地令被施咒者心神不寧,無法動用法力。
那苦艾草妖原本應有數百年的道行,又善幻術,不容易對付,但現下躲在松寒的肉身中,顯然除卻幻術,便一無所長,且這幻術許無肉身依仗,便施展不得了,若真是如此,那隻須將她從松寒的肉身逼出即可。
果然,一如他所料。
姜無岐抱著酆如歸行至苦艾草妖面前,道:“你還有何要言?”
苦艾草妖仰首望住姜無岐,勾唇笑道:“道長,你要殺我麼?”
姜無岐眉眼慈憫地道:“貧道若不殺你,如何對得住死於你手的那兩百九十三條無辜的性命?”
“無辜麼?他們中欺壓良善的凶煞,有逼死兒媳的毒婦,有對動輒打罵妻兒的惡徒,有誘姦少女的淫棍……他們無辜在何處?”苦艾草妖悲慼地道,“而我僅僅是想回家罷了,僅僅是想回家為我母親上一炷香罷了,道長,我何錯之有?”
姜無岐嘆息道:“這兩百九十三人中,或許有人是死有餘辜,但大部分人不該枉死,你害死了一村子的性命,如今只餘下松寒一個活人,松寒年老體邁,你教她如何活下去?”
“如何活下去?”苦艾草妖望了眼伏倒於地的松寒,“松寒身體虛弱,待我能掌控她的肉身時,她已出不得方圓十里了,而今左右不過一年的陽壽了。”
聞言,姜無岐眉眼間慈憫更盛,而後卻是肅然道:“你可是說完遺言了?”
苦艾草嫣然笑道:“而我沒了松寒的肉身,恐怕亦活不過十日,你要殺便殺罷。”
姜無岐毫不猶豫地一指點在苦艾草的眉心,同時口中默唸經文,苦艾草的魂魄立即黯淡了下去,其後便身不由己地下地府去了,只餘一句低喃:“我的家鄉在南方,從山上眺望,可望見一片大海……”
而那松寒因疲乏在地面伏了一會兒,才從地面上爬起來,朝著姜無岐問道:“道長,我的太師椅哪裡去了?我怎地找不到了?”
那太師椅在第二重幻境時,由於被婦人搬起,狠狠地砸向姜無岐,已被姜無岐毀去了。
姜無岐眼見松寒皺紋縱橫的面上一片急色,便知這太師椅於松寒而言極為要緊,他心中歉然,方要致歉,卻聽得松寒恍惚道:“夫君已被我害死了,我要夫君最喜愛的太師椅又有何用?”
姜無岐急聲道:“你夫君並非是被你害死的,害死他的乃是附身於你身上的苦艾草妖。”
“是麼?”松寒指了指大門,厲聲道,“你這道士,還不快些帶著那孽障滾出去,小心老身尋一得道高僧將你與那孽障一併除了去!”
“你且保重。”姜無岐抱著昏迷不醒的酆如歸出了門去,他們一出去,那門便被闔上了,他隱約聽見有壓抑至極的哭聲從門縫裡擠出來。
兩旁的村舍一個人也無,十室十空,現下已是深夜,靜謐萬分。
姜無岐垂眼凝望著被月光灑了一身的酆如歸,柔聲問道:“冷麼?”
酆如歸自然不會回答,但卻在姜無岐重新抬眼去看前路之時,張口咬住了姜無岐的咽喉。
鮮血霎時簌簌而下,染紅了姜無岐足邊的一片半黃不綠的荒草。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
:惡犬嶺·其一
鮮血的香氣勾得酆如歸纖巧的喉結迫不及待的蠕動了起來,他用力地將姜無岐撲倒於地,合身壓下,一雙手分別鉗制住了姜無岐的雙腕,才急切地從姜無岐被他咬破的咽喉中去吸食血液。
滾燙而甜美的血液擦過唇瓣,蹭過齒列,拭過舌面,漫過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