酆如歸忖度著言辭,半晌才道:“我不曾與人做過那事,但我想大抵與他們的聲響一般罷。”
“是麼?”姜無岐這兩字堪堪逸出唇齒,隔壁的聲響更為劇烈了,甚至伴隨著女子的慟哭。
那女子是被尋歡客強迫了麼?姜無岐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便望向酆如歸道:“我們是否應該去救她?”
酆如歸搖首,忍著羞恥道:“她並不是在哭泣,而是過於舒服了。”
姜無岐嚴肅地問道:“過於舒服了便會發出如同哭泣的聲音麼?”
酆如歸信口答道:“應是如此罷。”
姜無岐又是好奇又是期待:“那你過於舒服了,亦會如她一般麼?”
酆如歸一張臉被姜無岐問得嫣紅一片,唇瓣更是鮮豔欲滴,一啟唇,口腔內裡那舌頭亦是嫣紅,但他仍是坦誠地答道:“不,我想我的反應必定與她有異,因為她是在做皮肉營生,不得不任人壓於她身上,行閨房之事,以便獲取存活的資本,而我卻是真心心悅於你,想要與你雲雨,無關乎生計,無關乎你是否會盡興而歸,無關乎你下回是否會上門照顧我的生意。”
姜無岐不可自控地吻住了酆如歸的唇瓣,後又笑道:“那我們須得尋一間隔音良好的房間,以免被旁人聽了去。”
姜無岐是在勾畫著他與自己的將來。
酆如歸這般想著,拿羞紅了的眼尾凝望著姜無岐,附和道:“定然不能被旁人聽了去。”
倆人言談間,再無聲響從那相鄰那房間傳來,一切歸於平靜。
姜無岐揉了揉酆如歸的額髮,又關切地道:“倦了麼?要歇息會兒麼?”
酆如歸吸食過血液後便容易疲倦,且這傷藥為了發揮功效,亦會使人嗜睡。
是以,他微微頷首:“嗯,我有些倦了。”
他用雙手雙足纏住了姜無岐,懶懶地道:“無岐,陪我睡會兒罷,待睡醒了,我們再將常承安帶去縣衙。”
姜無岐合身擁住酆如歸,溫柔地道:“好罷。”
倆人抱在一處,上身全數身無寸縷,下身勉強齊整,遠遠瞧來,宛若一雙交頸的鴛鴦。
幾個彈指,酆如歸便已沉入了睡夢之中。
他並未夢到前世之事,而是夢到了他與姜無岐的洞房花燭夜。
姜無岐以喜秤揭開他的紅蓋頭,又遞予他一盞合巹酒,他與姜無岐飲罷合巹酒,用過些吃食之後,姜無岐便會解去他的嫁衣,欺下身來。
不知姜無岐會不會喜歡他穿著嫁衣的姿容?
而姜無岐滿覆柔情地望著酆如歸好眠的模樣,卻並不入睡。
外間尚有那常承安,縱然常承安已被他挑斷手筋腳筋,廢去了一身的修為,但為求萬全,他不能安心地入睡。
且常承安貴為望劍門門主,假若被其門中的弟子得知其被困於此處的訊息,定會殺上門來。
他本該尋一處穩妥之地,再為酆如歸拔去匕首的,但並無這許多的功夫,即便酆如歸修為深厚,身體異於常人,但他容不得酆如歸受苦。
被一把鋒利的匕首插入尚在跳動的心臟,哪裡會半點不疼?
隨著每一次的心跳,心臟都會被再割開些許。
他並不認為酆如歸是為了讓他心安,才扯謊,才一直道“半點不疼”。
因為酆如歸顯然是疼的回數太多,慣於忍耐了,才不半點不疼的罷?
如歸……
他在心中低低地喚了一聲,又將酆如歸擁緊了些。
而酆如歸則是一臉饜足地埋首於他心口,動了動唇瓣,猶如在品嚐其嗜好的點心。
他一面提防著四周的動靜,一面聆聽著酆如歸的心跳聲,心下是說不盡的喜悅。
他這一生此前都在刻苦地練劍、修行,為了早日飛身成仙。
然而,飛身成仙這一目標其實只是隨波逐流而已,師父自小便是這麼教導他的,師兄弟們亦是日日努力地向著這個目標前進。
他從來不曾想過他之一生究竟有何意義,飛身成仙亦有何意義,他一直在按著師父所要求的行事。
他門中已有五百年未曾有人飛身成仙了,早已是上仙的師父殷切地期盼著他成為五百年後飛身成仙的第一人。
師父還曾暗中告知於他,他只需勿要荒廢了修煉,便定能在百年之內飛身成仙。
於修仙者而言,如若飛身成仙,便能身處九霄之上,俯視眾生,享有無盡的壽命。
而於他這些根本無關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