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當是被人從裡面鎖死了。
他遂飛身而入,這院內竟橫七豎八地俱是屍體,幾無立錐之地。
這些屍體死得乾淨利落,除卻致命傷,全無多餘的傷口,鮮血緩緩地從這些傷口流淌出來,四面八方地漫向酆如歸的雙足。
屍體的傷口尚且新鮮著,且又有急促、慌亂的腳步聲不停,顯然那兇手十之八九還在府內。
酆如歸受不住這許多的屍體以及血液,即刻腹中翻騰,喉嚨漸渴,那癮隱隱有發作的跡象,但姜無岐眼下不在他身側,他若是發作起來,加之屍體以及血液的催化,恐怕會神志盡失罷?
“無岐……”他低喃著喚了姜無岐一聲,本能地想要逃離這裡,但如今尚未辨明究竟是誰殺人,緣由為何,他走不得,故而,他拼命地定了定神,方才向著那腳步聲去了。
突地,卻有一把驚恐的聲音乍然響起:“求求你,放我一命罷,我已知錯了。”
出聲的是一華服婦人,酆如歸一瞥,入眼的乃是與虞聆雪冥婚的賀頤的生母賀夫人。
她主持冥婚儀式之時那副理所當然的嘴臉教酆如歸生厭,酆如歸實在懶得顧及她的死活。
然而,她一見得酆如歸,竟是如同見了救星一般,拼命地衝了過來,跪下身去,抱住酆如歸的雙足乞求著:“這位公子,你救救我罷,你若是救了我的性命,多少金銀財寶,我都允你。你那通緝令,我亦會請知州大人撤下,你救救我罷……”
她渾身打顫,面色煞白,她明白自己現下幾無生機,僅酆如歸一人能救她,見酆如歸不理睬於她,她當即向著酆如歸磕頭。
額頭撞擊地面的聲響極是扎耳,不多時,她的額頭便破開了一個大口子。
伴隨著磕頭聲,又有“滴答滴答”的聲響傳來,酆如歸放眼一望,有一人映入了他眼中,那人面無表情,一身白衣染作了血衣,手持長劍,劍尖滴血,應當是由於練過武的緣故,腳步極輕。
那人行至酆如歸面前,好似瞧不見酆如歸的存在一般,一劍刺穿了賀夫人的後心。
正磕著頭的賀夫人不及出聲,身體一歪,便直直地倒在了地面上,僅一雙手緊緊地抱住了酆如歸的雙足。
酆如歸以兩指扣住那人慾要拔出來長劍,質問道:“你是何人?”
那人不答,但因無論他如何用力長劍都動彈不得,他不得不低聲道:“鬆開。”
酆如歸併不如他所願,而是細細地端詳起了他的容貌來,倘若他不是一身血衣,煞氣沖天,而是露出些笑容來,定然獲得無數少女的青眼罷?
他似乎長得有些面熟,但自己之前與他素未謀面,那自己是曾見過他的血親麼?
他不耐煩地盯住了酆如歸:“你便不怕我將你一併殺了麼?”
“你殺不了我。”酆如歸猜測道,“你妹妹可是虞聆雪虞姑娘?你屠賀府滿門是為了替你妹妹報仇罷?”
那人一怔,原本面無表情的臉登時哀慟起來,嗓子亦是發疼:“那賀預尚且不知去向,我還算不得屠了賀府滿門。”
“賀預據聞並不在銳州。”酆如歸鬆開了長劍劍身,長劍立刻被抽了出來,酆如歸因前後左右皆是屍體,退無可退,身上的長衫不免有血液飛濺而上。
“那賀預竟然不在銳州麼?”那人咬牙切齒地道,“算他走運。”
話音落地,那人又往裡頭走去,走幾步,便會踩上一具屍體,有幾具屍體竄出了內臟來,他也不閃避,而是不假思索地踩了上去,內臟脆弱,險被踩至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