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萬死,譽祥記的東家恐怕不止於郡王一人,中吳軍兩代節度使在蘇州經營三十年,人脈遍及兩浙。東都城內,達官貴人、皇親國戚,恐怕參與的人都不在少數。”
錢弘佐終於清楚了,吳越國以來的勳貴集團的紐帶不是聯姻、不是親戚關係,而是利益。因為利益,他們支援錢弘佐對外擴張,經略南洋,獲得更大的市場。但因為利益,他們誘發叫歇,試圖摧毀織造局。如果有一天自己滿足不了他們了,他們也可能會把錢弘佐也推下去,從而扶植另一個人上來。
這個利益團體自錢鏐立國開始萌芽,經過了五十多年的發展,已經滲透到了高官、武將、公侯王爵當中,想要制服他們,為自己所用,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看來,要制服這頭大老虎,非得‘以彼之道,還施彼身’了。”錢弘佐對鮑修讓笑道,“你且回蘇州去,這次大歇工的事,你得把他了結了。領頭的那個叫什麼來著?”
“葛成。”
“殺人者償命,這是國家法度,不容挑釁。另外你且穩住譽祥記,不能讓他們卷錢跑路了,也不能讓票子市場給崩了。這次處理大歇工你做得很好,年底你三年考滿,我打算給你個新差事。”
鮑修讓是個純粹的科舉官,對於超脫於這個時代的金融問題,恐怕也是一知半解。錢弘佐有意讓他調任戶部,分管一個新部門——鈔部。
戶部原有度支、金部、倉部三個部門,程昭悅伏誅之後,度支使職能歸還給了戶部,戶部又成為了國家財政的主管機關。
新設立的鈔部主管錢幣、匯票、票子的鑄造、發行與監管,實質上要承擔央行的職能。這個時代恐怕沒人懂這個玩意,只有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的鮑修讓勉強能勝任了。
打定了主意,錢弘佐計上心頭,準備拉攏一下南唐舊臣們,他們這幫子人從建康遷到杭州,人生地不熟,還是很需要安慰的。
特別是大周后,啊呸,大周后的父親周宗。
南唐國雖然連年打仗,國庫掏空了,但這幫子官僚有錢啊,家裡有屋又有田,商鋪、當鋪不計其數。當皇帝就得打一派拉一派,把南唐的官商集團拉進來,中和一下原有的吳越國勳貴集團,譽祥記想要透過金融挾制國家就不太可能了。
正好,周宗近日在西湖邊的新宅子辦七十大壽,想請錢弘佐賞光。
“去,當然得去。未來岳父大人的壽宴怎能不去?”錢弘佐心中暗暗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