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弘佐站在殿上,望著腳下匍匐的群臣,心中感慨萬千。雖然只是一個小國的君主,但是望著這些卑躬屈膝的群臣,仍然生出一種天下在我手中的錯覺。
剛剛繼位的錢弘佐,心中充滿了各種抱負與激情。他有著一統天下的野望,但眼前還有更加現實的事情要處理。
第一,吳越國缺乏兵卒。建州一戰損兵折將,至今沒有補齊,徵兵勢在必行。但之前的一把大火,將吳越國內府庫燒了個精光,損失慘重。還得國庫出錢建造王宮,又是一大筆開支。百姓缺錢尚可以借錢,國家缺錢真是寸步難行。
第二個問題便是缺錢。今年春天太湖流域發大水,沖毀了無數農田魚塘,整個蘇湖都欠收。今年的夏秋兩稅,肯定是指望不上了。
第三個問題是缺人才。審視整個吳越國的政壇,錢弘佐悲哀的發現整個國家的官員,不是他們家的親戚故舊,就是兩代先王的舊部。他們相互之間聯姻、交結,形成了穩定的權力集團。普通的百姓想要進入這個層面比登天還難。階層的固化,在錢鏐、錢元瓘早年時期還沒大的影響,但這些年,軍政方面缺少人才的矛盾就越來越突出,最顯著的是缺乏各級將校,軍隊中都是蔭官,缺少有實際才幹的將領,建州慘敗便是明證。
吳越國儘管有設定擇能院來選拔各地的優秀人才,但實際上這種選拔機制被世家大族所掌握,根本不可能給草頭百姓上升的空間。一言以蔽之,吳越國簡直就是個軍閥集團。
錢弘佐自己擬了一些舉措,洋洋灑灑寫了好幾千字,心中不免激盪萬分,覺得這些措施要是能夠實行個三五年,國家必然大為改觀,彷彿頃刻之間,整個天下都即將為他所有。
正在這時,內侍捧著一大疊奏摺請錢弘佐閱覽。這個時代丞相的職能十分重要,對於百官的奏摺,都可進行批示,最後交由君主同意或否決。雖然分了君主的權力,但說處理政務,君主則會比較輕鬆。比之後世,明朝清朝,事事都需要皇帝親自批閱,要輕鬆得太多。
錢弘佐開啟一封奏摺,彙報的是封賞諸軍的方案。內衙諸軍各士卒賞錢三貫(三千錢),鎮海鎮東諸軍,各士卒賞錢兩千四百文,各級將校封賞有差。
錢弘佐心說國家已經如此困難,一下子又要封賞二十萬多貫的錢,哪裡承受得了,便命人去請丞相曹仲達。曹仲達急急忙忙地從政事堂趕來,頭上都冒出了汗。錢弘佐見狀,忙請人搬來胡床,請曹仲達坐下,這才開始發問。
“孤初臨大位,封賞士卒,自是應當,但國家缺錢,何來這麼多的錢糧封賞?”曹仲達尷尬道:“臣也是知曉的,原先臣等擬定的封賞規格要低一些,但與諸將商議之後,將軍們紛紛反對,覺得封賞太薄,應按先王繼位時舊例。”
說的是當時錢元瓘繼位時內衙諸軍每人封賞了四貫,鎮海鎮東兩軍每人封賞三貫,確實十分豐厚。但是那時經過錢鏐幾十年的積累,國家府庫充盈,國家給得起這個錢。加上錢元瓘非嫡長子繼位,為了討好諸將士卒,大力封賞也說得過去。但錢弘佐不一樣,錢弘佐接手了一堆爛攤子,地主家中也沒有餘糧,哪有錢去封賞士卒?
錢弘佐問是何人出面反駁,曹仲達面有難色,只含含糊糊道是內衙諸軍。錢弘佐點點頭,心裡有數了。又問道:“內庫大都被燒光了,國庫錢也不多,哪來這幾十萬貫發下去?”
曹仲達道:“國庫尚餘十幾萬貫,便向各州拆借了一些,堪堪夠了。再過一兩個月,秋糧便要收上來了。屆時國庫有了錢,咱們再把王宮修一修。”
說到修王宮錢弘佐是一陣頭疼,整個王宮除了前面各衙門的衙署以外,燒了個七七八八,自己差點都要沒有地方住,確實是該修一修。“便只修那些緊要的,其餘少修一些吧。我也納不了那麼多妃子。用不了那麼多的房。”
錢弘佐他老爹和爺爺都是喜歡修宮殿、收女人。錢鏐自不必說,錢元瓘有好幾十房的妻妾給他生了幾十個兒女,這麼多人都要有地方住,王宮不造得大就奇了怪了。
錢弘佐自己覺著自己是個正人君子,可用不著那麼多的亭臺樓閣,少娶一些妻妾,可以省許多的房屋。
臨走之前曹仲達狡黠地道:“杜建徽那邊,杜家女兒,殿下可要去看一看?”
杜建徽已經答應了親事,錢弘佐覺得沒必要去看。畢竟這種聯姻,答應便答應了,也沒有反悔的餘地,看與不看沒什麼區別。為了這個國家,錢弘佐也只好犧牲自己的色相。
處理完了政務,他命章德安派人去西府府衙,將唐大夫給釋放出來。釋放的原因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