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項一定是深思熟慮之後才能決定,故而都默不作聲。只有林鼎,他是新官上任又是剛剛邁入不惑之年,正是年富力強、意氣風發的時候,忙出言勸諫道:“此時正值國喪期間,不宜行大禮。”
錢元瓘點了點頭,確實,世子剛死,此時不宜封后,便不再討論此事,又與丞相們商議國是。丞相們見錢元瓘氣色不佳,便只挑了些重、急之事,草草了之。
幾天之後,王宮內風傳錢元瓘欲立鄜氏為後。訊息傳到許氏耳朵中,許氏對此不過一哂,未作一言,並告誡奴僕們不得再傳風言風語。
錢弘佐奇道:“阿媽是不信嗎?此事是父親跟宰執們親口說的,怕是錯不了”
許氏道:“做好自己的事便是了,有些東西爭是爭不來的。”
錢元瓘思來想去,覺得立後一事有些草率,一旦立後,繼承人就非錢弘倧不可了。但錢弘倧有些缺乏主見,事事聽從鄜氏,恐非明君之相。
有些事情往往衝動之下決定,決定了就要去做。一旦多想,就往往不可行。錢元瓘越想越不靠譜,便叫來何立善,頒詔任命錢弘佐為內衙指揮使、檢校司空。
詔書下發到政事堂,宰執們面面相覷,這不是前幾天還說要立後,怎麼今天突然給六郎封官?雖然兩個官職都是虛職,公子為內衙指揮使,一般不掌兵權。檢校司空也就是個頭銜,公子們到了十四五歲都會被封這個頭銜。但錢弘佐與錢弘倧同歲,只給錢弘佐封官不給錢弘倧就很有點耐人尋味了。
錢弘佐高興地告訴了他母親他終於當官了。許氏則表現得比較淡定,她說:“你們兄弟幾個,遲早都要當官的。你只不過比他們早了一點,莫要驕傲。”錢弘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確實如許氏所說,封官是錢元瓘每一個兒子都會有的待遇,每個人到了十四五歲的時候都會被封一些看起來很嚇人的官職,但實際上一點權柄都沒有。等到外放出去為官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官職才可能是實封的。
經過錢元瓘這麼一番操作之後,坊間謠傳的將立鄜氏為後的謠言不攻自破。
眾人紛紛都在猜測到底是會立六郎為世子還是會先立鄜氏為後,而後錢弘倧則以嫡長子身份成為世子。眾說紛紜,不一而足。
對於錢弘佐來說,是否是世子並不是他現在所關注的,他此時更在意許氏的石癭是否在長大,是否會在哪一天危及他母親的生命。
於是,他一心撲在了外科學上。許氏脖子上的石癭。雖然看起來長大趨勢並不明顯,但在這個醫學落後的古代,這也是一個定時炸彈,必須儘快的予以排除才是真的。因此,錢弘佐時常去找唐大夫。
唐大夫自從福建歸來之後,因功被封為將仕郎——從九品下的散階,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階官,有名無職。但即便如此,也讓他非常高興。畢竟從一介白身邁入了官場。以後只要不出意外,這身官服他是穿定了。後面哪怕只熬資歷,也能漸漸獲得實授。
福建大戰的過程當中,唐大夫找了很多受傷計程車卒來進行醫治。但是,由於缺醫少藥,戰場上又軍情緊急。沒有很好的手術環境。重傷者十不存一,手術效果十分慘淡。
一回到杭州,唐大夫便大動土木在錢弘佐的指導下建立起這個時代可能是最乾淨的手術室。唐大夫還給他起了個名字叫平創堂。
這一日,錢弘佐正要去看唐大夫,據說他收治了一名肚子被人砍傷的患者,傷口很大,腸子都脫出體外。唐大夫知道當年先父曾經做過的這一例手術。那時候是在蘇州,吳越國與吳國大戰,有一名指揮使英勇奮戰,身披數十創,腸子都露了出來,是唐大夫的父親將他腸子洗乾淨,回納到了他的腹中,又將他的肚子縫合,就這樣竟然奇蹟的治好了。
這個指揮使後來又活了20多年才壽終正寢,唐大夫雖然沒有完整繼承他爹的醫術,但是耳濡目染之下,對於外科,還是有一定的造詣的。因此,經過了福建這段時間的高強度的實踐,唐大夫感覺有信心能夠復現他父親當年的這一例手術。正好遇到這樣一名千載難逢的患者,唐大夫託了很多人,花了十幾兩銀子,找了好幾個月,才找到了這樣一名患者,受了重傷,還能挺住不死的。
唐大夫從家鄉招募了幾名郎中作為他的幫閒,他現在是官身了,自然有大把的人願意投奔他。
方面。
錢弘佐到了唐大夫家門口,只見中門大開,但唐大夫沒出門迎接,只派了僕人候著,這在古代是相當無禮的。僕人滿臉歉意的上前解釋,病患生命垂危,唐大夫須臾不敢離開,便將錢弘佐請到平創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