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府,錢弘僔躺在床上,臉色蠟黃,額頭上密佈著細密的汗珠。高燒不退,他的身體日漸虛弱,每次咳嗽都帶出陣陣劇痛,還時不時吐血,五月初二這天,更是吐了整整半碗。內室裡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但似乎無法抵擋病痛的侵襲。
外間的連廊裡,錢元瓘焦急地來回踱步,一雙眼睛緊盯著內室的門口。他的臉上滿是焦慮和不安,心中充滿了擔憂。他多次派人請了民間的“神醫”,蘇州的錢文奉甚至派快船送了一名號稱“吳中第一聖手”過來,但大夫們看過後都表示無力迴天,只能盡人事,聽天命。每次有大夫出來,他都急切地迎上前去,希望聽到好訊息。然而,大夫們沉默的表情和低沉的聲音,讓他的心沉入了谷底。
初十,錢弘僔進入彌留階段,內室裡瀰漫著悲傷和沉默的氣氛。蠟燭的微弱光芒映照著他靜靜躺在床上的容顏,他的雙眼緊閉,臉色如紙。他的身邊圍繞著宮女和侍衛,他們悄聲哭泣,眼含淚水,盡力控制自己的悲傷情緒。整個寢宮瀰漫著哀傷和失落的氣氛。 鄜氏和錢弘倧跪坐在床前,鄜氏淚水不停地滑落下來。她用顫抖的手撫摸著錢弘僔的面容,嘴唇微微顫抖著,卻發不出一絲聲音。她心如刀割,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悲痛的淚水溼透了她的衣袍,她身軀顫抖著,無法承受失去兒子的巨大痛苦。
不知過了多久,太醫用手探了探鼻息,把了把脈,後退幾步伏地顫聲道:“夫人,世子往生極樂了。”
鄜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其他宮女、侍衛等人也紛紛伏地大哭,彷彿死了親爹媽一般。 錢弘僔去世的訊息很快傳到了王宮,每一個人都“沉浸”在悲痛之中。后妃們戴著黑紗,身著素衣,帶著子女與宮女們伏在各院門外大哭。
得到訊息的朝中官員們也紛紛湧向世子府。
吳越國沒有專門的喪葬儀制,為世子主持喪儀的是詹事田慎,他博學多才、通曉禮儀,又是世子府的屬官,由他主持喪儀最為合適。
按照田慎制定、錢元瓘批准的錢弘僔喪葬儀,從初終、招魂、發喪、護喪、奔喪、置靈座、治棺槨、沐浴、襲屍、飯含、明旌等,一直到小斂、大斂,都在世子府舉行。
大斂後,將棺槨移到王宮的天策堂停柩,此時天氣漸熱,怕屍首腐臭,只停棺七日後便要下葬。
及至發引送葬,自然是極盡哀榮,錢元瓘還下令全國各大寺廟都為錢弘僔唸經超度。
鄜氏幾度暈厥,哭到失聲,連聲音也發不出來,只是不停流淚。
等到棺槨抬起,要往外送時,鄜氏伏在棺蓋上,久久不願離去。
禮部尚書謝紹英嘆道:“真是舐犢情深。”
眾人紛紛勸慰,希望鄜氏能讓開來,以免誤了吉時,但鄜氏死活不肯。喪儀執事田慎只好求助錢元瓘,錢元瓘便命宮中的僕婦將鄜氏攙起來,棺槨這才抬了出去。
下葬過後,鄜氏整個人都失魂落魄的,彷彿被抽走了靈魂,幾乎不吃東西,晚上也睡不著,只有困極才會眯著一會,但往往一會便醒了。
錢元瓘去看了幾次,看到鄜氏這個樣子,直嘆氣,命錢弘倧多照顧自己母親。
初六,錢元瓘在倦居堂視事,丞相們正向他稟報國事,內侍監的管事慌慌張張來報。錢元瓘本來很生氣,他議政時從不喜人打擾,正要大聲呵斥,見那內侍神情慌張似有要了命的大事,這才沒有發作,來到偏室。
“鄜夫人懸樑自盡了。”
錢元瓘驚得魂飛魄散,忙丟下丞相們往春錦院趕。
到了春錦院,奴僕們已將鄜氏解了下來,御醫也已趕到,正在手忙腳亂的救治。錢元瓘見了含淚道:“幸娥(鄜氏小字)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
過了一會,鄜氏這才悠悠醒來,醒來後便說:“我見到阿墩(錢弘僔乳名)了。”
錢元瓘不禁淚下。
等到回到倦居堂,太監們早已把丞相們引到邊上的側室吃茶,丞相們回來,見錢元瓘神色悽然,忙問究竟。
錢元瓘也不瞞他們,一五一十將事情說了。
丞相們聞之紛紛嘆氣,只好不痛不癢地說些關心的話。
錢元瓘突然決然道:“不如我立她為後,諸卿意下如何?”
錢元瓘覺得虧欠於鄜氏,錢弘僔出征是他一手促成,沒想到竟命隕沙場,也不知道該怎麼補償她,想來想去,不如立她為後。
此時,在場的丞相是曹仲達、皮光業與林鼎,沈崧於此前已病故,林鼎升任丞相,曹仲達、皮光業都是官場的老油條了,這種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