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統御藩國向來講究“以德服人”,就是天朝不會來搞亂你國家,和平相處,大家一起發財。遇到有不聽話的作亂,或者國內有叛亂奪位的,天朝一定會下旨申飭甚至出兵討平,始終佔據道義高地。
田虎派來的使者,除了有蕃人外,還有華人,竟然能講一口流利的蘇州吳語,這就引起了眾臣的好奇。
林鼎便將使團仔細調查了一番,沒廢多大手段,就打探到田虎等人原先竟然是盜匪出身。便建議錢弘佐將使團晾著,待派人去南洋查實後再說。
畢竟南洋山高皇帝遠,萬一這夥人是海盜冒充的,貿然冊封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還是查證清楚後再行決斷。
不過沒過幾個月,南洋三佛齊幾個小邦國倖存的國王、王子,紛紛跑到杭州來告狀,稱“天朝唐人盜匪,聚南洋侵我疆土”,要求吳越國給個說法。
錢弘佐犯了難,眼下戰爭剛剛平息,給將士們的賞錢發掉,已經掏空了國庫,就連傷亡將士的撫卹還沒發下去,哪有錢糧遠征南洋?
翌日,吳越國大朝會。
由林鼎主持各官員奏事。
工部郎中高翰文上奏,錢弘佐要在泉州建南洋水師艦隊,但今夏的稅錢經過預估,是遠遠不夠建艦隊的。
“今夏稅錢,程計相已列出計度,臣已估算過,各項開支過後,所餘不過十萬餘貫,而大王要建南洋水師,第一年開支便要五十萬貫。差額巨大,臣無以為繼。”高翰文奏道。
“程計相說說吧。”錢弘佐對程昭悅道。
程昭悅出列,侃侃而談。
今年削節度使權後,各地原節鎮兵、廂兵統統轉為衛軍,地方稅收留州的比例也大大減少了,所有軍費開支都要由中樞出,因此,士卒月錢、軍械甲冑合計達到了150萬貫。
還有百官的俸祿,由於新拓五個州,增員了接近三成的官員,俸祿也暴漲到了120萬貫。
錢弘佐聽得頭大,讓人呈上來程昭悅的度支表。
錢弘佐看了一眼,讓宦官給底下的大員們傳閱。
“議一議吧,軍隊要養,人也要吃飯。該從哪兒省一省,把水師的錢給省出來。”錢弘佐對眾臣道。
杜昭達提議,百官的俸祿再緩一緩,或先發一半,等市舶司的關稅錢解送來了再發。
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了許多低階官員的反駁。因為這兩年吳越國開了科舉,剛入仕途的,都是小官,家中也沒積蓄,全靠俸祿過活,讓誰工資減半都不樂意是不?
從明州調回來的老臣劉景道顫顫巍巍地出列道:“今年以來,地方官俸祿已發三個月的半俸。兩府官(杭州與越州)已發半俸兩月。”說完,也不發表評論,徑自退入佇列中。
劉景道原來是六部堂官,黨爭後被下放到地方當刺史,被調回來後,說話行事都小心了許多,但仍然直言說明事實。
錢弘佐便又問道:“兩兵司怎麼說,軍費可否能減一減?”
兩兵司就是原來的內衙軍與鎮海軍,分別由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杜建徽、府前親軍都指揮使陶安同統領,他們倆就是目前吳越國最大的軍隊首腦。杜建徽原領外兵司,杜氏死後,錢弘佐心中有愧,將杜建徽改任內兵司,以示信任,又將鎮守太湖的陶安同調回來,統領外兵司。
陶安同先行彙報:“臣剛接手外兵司,士卒們對於積欠的傷亡撫卹十分不滿,遷延日久恐生變亂。”
這不是危言聳聽,五代士卒驕橫無法,鬧事造反是家常便飯。
杜建徽也是類似看法,侍衛親軍是主力,傷亡最多,更是撫卹的大頭。
這也減不得,那也少不了,朝會上吵翻了天。
直到章德安連喊了好幾聲肅靜,這才安靜了下來。
錢弘佐清了清嗓子,說道:“計相與六部再議一議,明日相公們與六部堂官到天策堂議事再決定。”
說完起身就跑了。
錢弘佐真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都說坐龍椅舒服,其實一點也不,除非你當昏君躺平。但是躺平吧,這個時代你敢躺平就有人敢割你腦袋。
嘿,還真是一點也馬虎不得。
回到思正堂,錢弘佐還得處理奏章。
禮部侍郎謝幀嘉上奏,提議在兩浙推行二作稻(即雙季稻),以增加國庫收入。
他是從外藩那裡瞭解到,二作稻在福建和廣東都有引種,所種之田收穫“增益六七成”,因此上書提議推行。
這封奏章是水丘昭券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