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吳程出征後不久,屏兒即誕下一子,許氏十分高興,命錢弘佐前去告廟。錢弘佐按禮制恭恭敬敬地祭告祖宗,表面上冠冕堂皇地讀文臣寫得文采斐然的告文,心中卻是在默唸:“阿爹(即爺爺)、阿爸,孩兒今日有後了,孩兒不肖,不及二位之萬一,不知是如何生了十幾個兒子的,若有所告,託夢於我。”
不久之後,吳越軍進佔福州,錢弘佐正在屏兒處,抱著兒子逗弄,看到報捷文書後,喜道:“今日你阿爸為你又打下了一州!將來你是要哪個州?”
屏兒眼裡有光,笑道:“寶兒還小,哪裡懂得這些。”
杜玄靜也在此陪著,看著孩子若有所思。到了晚上,照例是杜玄靜侍寢,藉此機會,杜玄靜求錢弘佐將屏兒的孩子交由她撫養。
錢弘佐心思不在這個上,白天國事繁忙,又要操心閩國的戰事,現在晚上了,還不得放鬆一下,便敷衍道:“你告知母親,商量著辦即可。”
杜玄靜坐起來道:“大婚以來,我一直未有所出,備受煎熬,屏兒是我陪嫁的媵婢,我與她早就說好,若是生下兒子,我便接來養,將來兒子長大,一同奉養我與她二人。”
錢弘佐停止了上下其手,正色道:“你我尚還年輕,過幾年再生亦是來得及,此時你若是撫養了寶兒,將來若你再生了兒子,誰來做世子?你可想好了?”
現在若是杜玄靜撫養了寶兒,名義上寶兒就是嫡長子了,世子幾乎就是板上釘釘的了,如果有朝一日,杜玄靜又生下來兒子,雖然是事實上的嫡長子,可是也不能繼承王位了。作為母親,一定是偏向自己親生兒子繼位的。錢弘佐在世時還好,一旦錢弘佐歸了天,彈壓不住就是兄弟鬩牆、內戰亡國的結局,這在五代,幾乎是各國都有先例。錢弘佐這時失了興致,腦子便清醒起來,不贊成此事。
他見杜玄靜無話可說,便道此事以後再說,即翻身徑自睡去。
杜玄靜仍是不死心,第二天清早,便去找屏兒分說。屏兒自生下了兒子,已升格為正四品的婕妤,比生了女兒的青兒整整高了四級,單獨住在絳萼院。
也不知道杜玄靜是怎麼說服屏兒的,等錢弘佐收到訊息,連許氏也知道了。
錢弘佐再去找屏兒,屏兒正抱著孩子直哭,錢弘佐忙安慰她,好不容易將她安撫好了,便詢問她緣由。屏兒又傷心起來,淚如滴珠。
“天下有哪個做親孃的願意把孩子送給別人的,還不是沒有辦法。”屏兒哭得梨花帶雨,真是我見猶憐。
原來屏兒自小便入了杜府做丫鬟,幾乎是陪著杜玄靜長大的,一般媵婢是堂\/表姐妹才能做媵婢,屏兒能夠成為媵婢也可以說是恩賜了。她還有個哥哥,靠著杜家的權勢做成了生意,也算是出人頭地了。作為媵婢,當然要為主人固寵,生了兒子送給主人抱養,也是理所當然。
如果屏兒拒絕,表面上不會有什麼問題,但私底下,他那哥哥可能就沒那麼好過了,杜府要壓死一個小小的商人,就如同踩一隻螞蟻般輕鬆。
錢弘佐聽得火起,便決然道:“此事,我會與母親分說,萬不可行。”
杜玄靜雖然是後宮之主,但實際上由於許氏是王太后,大事少不得還得許氏點頭,許氏菩薩心腸,也覺著杜氏急了些,三年無所出,再抱養不遲,又何必急於一時呢,便作主將此事壓下了。
杜氏此後多日面色不豫,即便見了錢弘佐也是不冷不熱,以至於錢弘佐多日未曾臨幸她。
建州城外,號角聲又響起,孫泰所部又再一次集結列隊,準備攻城。這時都指揮使處傳來旗語,命五隊合一隊,合成二百五十人的大隊。
孫泰所部僅剩八人能出戰,今天領兵的是新的副都頭,先前的副都頭已戰死,問孫泰道:“你麾下人呢?”
孫泰大聲道:“稟節級,都在這裡了,我部近日已連攻三次城,兩次登上城頭,能動的就這些人了。”
副都頭肅然,拍了拍他肩膀,沒有旁的話。
遠處的山上又響起了戰鼓聲,似在催促著什麼,很快霹靂炮又再次開始轟擊,建州城頭的磚幾乎都被轟爛了,只剩下夯土了。這座城池歷經戰火,幾經修繕,這一戰可真是把王延政辛辛苦苦砌了幾年磚的建州城打回了原型。
孫泰估摸著,再轟上幾天,這段城牆就該塌了,畢竟沒了包磚的保護,夯土牆是挨不住多久的。
不多時,霹靂炮停止轟擊,佇列裡的鼓點響起,孫泰便隨著隊伍往前衝去。
衝到城下後,這次孫泰所在大隊得到的命令是挖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