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及一張拽得活像全世界欠他二五八萬的撲克臉。
“我的傘大。”撲克臉用四個字完美解釋了他粗暴的行為。
“林先生其實大可不必跟著來。”陸驚風輕輕把胳膊抽出來,揹著手客氣地道,“這只是我朋友的閒事,與您不相干。”
林諳盯著他那張輕描淡寫的臉,半闔的眼睛斂下所有情緒,被雨水沖刷過的面板顯得異常乾淨白皙,反著冷光的那種白。
今日才發掘出陸組長一大傍身特長,那就是用一副客套的嘴臉,說出一堆欠扁的酸話。
“你在生什麼氣?”姓林的從小到大,最厭惡拐彎抹角,開門見山地打出直球。
“生氣?沒有的事。”陸驚風轉身,抬腳跟上前面一眨眼就飄出去老遠的小花傘,“你能親自來告訴我你還活著,我還挺感激的。”
隨著他的走動,頭頂的那片紅亦步亦趨,緊緊綴著。在它的執拗下,隔出一方乾燥悶熱的小世界。
“真的。”陸驚風怕他不信,著重強調,“你要不來,我會把這事兒一揣揣一輩子。唉,你要是跟我一樣揣過什麼人什麼事兒就知道了……那滋味兒,不大好受。”
“你可以不揣。沒人逼你。也沒人會指責你。”
幹嘛揹負那麼多,把自己活得像個苦行僧?
林諳目視前方,暗暗把握著二人在共撐一把傘的狀態下既不狎暱也不疏遠的安全距離。
陸驚風比他矮半個頭,微抬起下巴,瞥了他一眼,搖搖頭:“有時候,道德的一把尺不在別人的眼裡橫著,也不在別人的嘴上掛著,而是在自己心裡供著。我惦記著反省著,只是不想哪一天臨死的時候,想起這事,還自我唾棄一把而已……誒?你把傘往自己那邊挪挪,我一大男人,不需要你這麼照顧我。”
林諳一頓,他撐著傘,根本沒發覺傘什麼時候全移到了陸驚風頭頂,回過神的時候,自己一邊肩膀已經全打溼了。
“所以說,你該做的都做了,可以放心走了。”陸驚風低著頭,一邊注意躲避泥坑,一邊拍胸脯保證,“一別兩寬,我也不會把你的秘密洩露出去。再說了,你連真名兒都沒告訴我,應該也不擔心我嘴大漏風,對吧林諳?”
林諳注視著他的頭頂,發現這人頭上有兩個髮旋兒。俗話說得好,一旋娃聰穎,二旋倔到底……真沒說錯。
“我沒告訴你名字,你難道猜不出來嗎?”林諳停下腳步。
陸驚風卻沒跟著一起停下,他兀自跨進雨幕,興致缺缺地擺手,“我這人記性差,智商也總掉線,猜謎這種燒腦的遊戲,林先生還是跟別人玩比較有意思。”
到了現場,車毀人亡。
由於出了人命,前來搜查的人很慌,已經第一時間報了警。
一號車不知道是從什麼高度滾落下來的,砸在地上摔成了一堆稀巴爛的廢鐵,四面玻璃全部崩壞,車架被壓縮得變了形,軋死了車門,沒人敢動手去把駕駛室裡的屍體搬出來。
一條被緊身褲勒得死死的腿從車門底端擠了出來,耷拉著懸在空中,折出一個令人看著很不舒服的角度,凹進去的車門深深地切進大腿,卡得很死。看樣子,裡面的人在跌落下來的時候曾想棄車出逃,然而速度太快重力太強,車子在滾落過程中撞到了什麼,沒能成功。
死相慘烈,強森用手捂住臉,不忍去看,嘴裡的一句話車軲轆輪番嚼:“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