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驚風繞到車頭,從碎了一大半的前擋風玻璃往裡看。
死者滿身鮮血,安全帶被自己開啟,脖子後仰過度,疑似頸椎受到劇烈衝擊而折斷,沒了血色的臉上一雙眼睛暴突出來,睜得格外大,定格住驚懼異常的表情,像是死前被什麼東西嚇破了膽。
表面看,很像是飆車黨常遇到的意外事故,只不過這次的代價不只是一條腿,而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如果死者周身沒有逡巡著那團濃重的陰氣,陸驚風恐怕也會這麼認為。
“你聞見了嗎?”
陸驚風直起腰,轉過頭,“什麼?”
“雖然很淡。”林諳皺起眉,與他對視,“但的確是香灰的味道。”
香灰?
一被提醒,陸驚風想到什麼,眼皮重重一跳,表情霎時冷凍凝固在臉上,“你確定?我怎麼沒聞到……”
“確定。”林諳颳了刮鼻子,“至於你為什麼沒聞到,可能是我對氣味比較敏感,也可能是你特別遲鈍。”
陸驚風:“……”狗鼻子很自豪?
他迅速從兜裡掏出手機,按了半天還是黑屏,這才發現手機沒電自動關了機,於是霸氣一伸手:“林先生的手機借我用一下。”
林諳微笑看他,挑起一邊眉,一副“想要嗎?你求我啊”的損樣。
陸驚風不滿地嘖了一聲,心想:這裡又不是隻有你一個活人。於是扭頭就問強森要手機。
“給給給。拿走拿走。都拿走。”皮一下沒皮成,林諳把手機直懟到他臉上,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像是在上繳什麼珍稀貢品。
陸驚風急著用,沒搭理這人清奇古怪的性格,接過手機就熟練地輸入一串號碼。
鈴聲響了兩秒就被快速接起。
“張祺,我陸驚風。我這邊碰到個案子,待會兒你從公安局調檔接手。死者姓名馬巍,估計會以意外死亡結案。嗯……不正常,接手後直接轉給我……”
說話的空隙,林諳繞過他,在駕駛位旁邊蹲了下去,直接把手從車窗伸了進去,摸向馬巍。
“對了,這兩天紫林山這邊沒出別的什麼事嗎……誒!林諳,法醫沒來你別亂碰……”
話音未落,林諳已經縮回了手,手裡多出個隨風飄蕩的紅繩,繩子末端掛著個鼓鼓囊囊的紅布袋,上面用金線繡著出入平安的字樣,布袋底端還沾了點死者暗紅色的血。
周圍人看他從死人脖子上扯下個帶血的遺物,皆驚訝地咦了一聲,晦氣地撇過臉,望天的望天,看地的看地,內心默唸阿彌陀佛。
“你幹什麼?”陸驚風瞪著眼睛看他。
“香氣是從這個裡面散發出來的。”林諳站起來,邀功似的,特地走過來在他眼前晃了晃。
“這個裡面裝的平安符,有什麼問題嗎?”強森也剛剛打完電話,應該是剛剛通知了家屬,“符是我愛人特地從觀裡給小巍求的,請大師開過光的,昨天才剛給他掛上。”
“哦。”林諳撇撇嘴,語出譏諷,“昨天掛上今天就出事,看來一點都不保平安吶。”
強森被他一懟,臉色發青,“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們把小巍當親弟弟,這都是一片好心。賽車這一行,出入平安太他媽重要了,一個不慎就跟我一樣落個終身殘疾!你個外行人,說什麼風涼話!”
陸驚風接過紅布袋,翻來覆去看了一遍,捏一捏揉一揉,給強森順毛:“阿森,不用跟這人一般見識,他不太會說話。那什麼,介意告訴我這平安符,嫂子是在哪個觀裡求來的嗎?說出來我也長長心,以後碰到就不進去浪費香油錢了。”
強森被這兩人鬧得沒脾氣:“……就落霞山的鶴鳴觀,我愛人迷信,成天就愛往那兒跑。觀裡不是有個很有名的謝天師嗎?據說他寫的符喝下去包治百病的那個,誒呦,吹得跟大羅神仙下凡一樣的,這符就是他給開的光。呵,這麼一看,全是忽悠人的騙子。”
聞言,林諳的眼神意味不明地閃了閃,“啊……鶴鳴觀謝昌九啊。”
“你認識?”陸驚風邊問,邊試圖把紅布袋給拆開。
“不認識。”林諳扯了扯嘴角,“我就認識他兒子,還挺熟。”
布袋的四周邊角都被細密的紅線封死,陸驚風折騰了半天也沒撕開,正一籌莫展,手邊遞過來一柄精緻的匕首。
匕首很小,總長還沒女孩子的巴掌大,刀柄由通透的羊脂白玉製成,其上鏤刻著騰雲駕霧的龍紋浮雕,生動精細,大氣磅礴。刀柄的頂端鑿出一圓潤的小孔,穿引著黑線,長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