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有點幼稚,但他試圖用實際行動向父親證明,他是個男人。
陸驚風紅了眼眶,心驚肉跳,好像那一柺杖打在了他身上。
蘇媛本來在午睡,聽到動靜披了個坎肩就奔出了房,一看眼前這毀天滅地的陣仗,知道逃不過的這頓發作還是來了,二話不說護在林諳跟前:“你有什麼可氣不過的?有發瘋的老爸,就有發瘋的兒子!”
林觀主此刻跳出了怕老婆的名聲,威儀盡顯,胸腔震動出怒火的雜音:“我瘋?我再怎麼瘋也還有底線,你問問你的寶貝兒子都幹了些什麼!”
蘇媛扭頭,以嚴厲的眼神詢問林諳。
陸驚風剛想替他答話,被一把捏住後頸肉制住,林諳吊著嘴角,獰笑:“能幹什麼?親熱唄。”
“親熱也得人家同意!一個人自說自話地往上湊叫什麼?那叫強取豪奪!”林天罡看他那副混不吝的樣子就暴跳如雷,推開失魂落魄的蘇媛,“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柺杖一下下落在林諳的背上,像是落在無知無覺的石頭上。
“你倒是躲啊。”陸驚風急得跺腳,想奪下柺杖,可又不敢。
蘇媛終是不忍,一把抱住林天罡的腰,她這會兒頭疼,肉疼,心也疼,渾身哪裡都疼,目光沉沉,只覺得心尖上被剜去了一塊血淋淋的肉。
那天林天罡氣急敗壞地回來,說汐涯跟那個陸家徒弟,兩個男的牽扯不清搞到一塊了,剛開始她還不信,但汐涯一回來就被禁足竟沒有半分爭辯,她就開始忐忑起來,這事要是子虛烏有,兒子那熊脾氣能忍氣吞聲地受著?然而她還是存著一星希冀,凡事在話沒說開前都有轉機,沒親耳聽到兒子承認前她都可以選擇不信,繼續自欺欺人。
如她所願,這會兒林諳真的承認了。
蘇媛有那麼一瞬間,覺得天都塌了,老天吶,男的跟男的,這算怎麼回事兒?又不能結婚又不能生孩子的,圖什麼?這是病吧?但她昨天用手機上網查了,說這是天生的。
這怎麼能是天生的呢?她看完了所有與關鍵字相關的搜尋結果,越看越迷糊,心急如焚,難不成是遺傳?不對啊,我跟老林都挺正常啊,怎麼生出的兒子就不正常了呢?
相關論壇說,發現子女是同性戀不要責罵不要動粗,這都解決不了問題,因為性向靠打是打不回來的,要理解,要尊重,要接受,必要的時候,子女如果找到合適的另一半,還得和顏悅色地送上祝福。
祝福……話說驚風那邊又是什麼態度?他也喜歡我家汐涯麼?
老林還指望著汐涯繼承道觀呢,他們家怎麼就攤上了這種事?
她抖如篩糠,轉向陸驚風,眼神裡滿是痛楚,溫和地詢問:“驚風,我要聽你說。他真的對你動手動腳了?”
陸驚風無父無母,唯一一個師父也總沒正形,基本上沒觸控過家庭的邊界,也沒享受過親情的溫暖,但他這會兒從蘇媛的眼神裡感悟到那種深沉又醇厚的母愛,心神震盪。
他不知道要怎麼說才能讓這位母親少些痛苦,左思右想,心一橫,眼睛一閉:“咳,你們都誤會了,林諳……林汐涯是被我勾引了,是我先喜歡上他,我招惹的他,還不惜耍手段,用救命之恩逼迫他答應跟我好,我胡攪蠻纏,他實在拗不過。他、他其實不喜歡男人!”
“陸驚風你在胡說什麼!”林諳大聲喝止,“你他媽瘋了?”
“我早都瘋了。”陸驚風直視林天罡,“林先生,我說的都是真的,別打了,為我一個外人不值當。”
事態急轉直下,原本乒乒乓乓男子單打的局面凝滯了,林天罡的鐵拳攥著柺杖,兩隻眼睛都不會動了,成了裝飾用的出氣筒。
蘇媛最善察言觀色,眼裡蓄起淚水,心道:這兩孩子,這兩孩子果然……
陸焱清在一旁長吁短嘆,彷彿這輩子的氣都在這短短十幾秒內嘆完了,揹著手嘟嘟囔囔:“作孽哦,作孽哦……”
林諳卻在這詭異的寂靜裡笑了起來,桃花眼斂著水光,亮得出奇,他捉住陸驚風的手,放在紗布又被血浸溼的胸口,激動得幾乎語無倫次:“驚風你說什麼了?是我聽錯了嗎?你說你喜歡我了?你終於承認你喜歡我了?哈哈哈哈哈,你終於承認了!可算給我等到了!這頓打沒白挨……”
大喜過後又是狐疑,“不對,你是出於不忍心,看不過眼才攬鍋上身的,對不對?”
陸驚風在他逼視的灼灼目光下垂下眼,繼續演:“算了吧林汐涯,你不喜歡男人,今天正好斷了,我不會再勉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