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汐涯冷笑一聲,“犯病的是你陸驚風。自戀也是一種病。有錢就得治!”
陸驚風當場石化,不敢置信地瞪著他,瞪得眼珠子痠疼,無言半晌,最後冷靜地蹦出國罵:“我了個大草,你他媽該不會是……”
“你想的沒錯。”林汐涯挺直了腰,居高臨下覷著他,“我林諳。男人。嫁個屁。”
“不是……”晴天霹靂過後, 陸驚風一邊凌亂著一邊猶自掙扎,迅速整理整理頭髮飛出一抹假笑,“是你嗎林小姐?嗯……性別問題咱們就先擱一擱,活著的時候沒少爭,沒意思。你有什麼遺言,託夢給陸某就行,假借他人之口轉告這種方式……有點瘮得慌, 哈、哈、哈,你還真是跟生前一樣,皮這一下很開心?”
林汐涯沒跟著一道自欺欺人哈哈哈, 他環著胸,神情無比認真,嚴肅的目光中施捨出一點憐憫。
陸驚風與他對視了一陣子,掛在臉上的皮笑肉不笑瀕臨解體, 垮得比哭還難看。他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扒開記憶的閘門, 有關林諳的一切洩洪般衝破堤壩,奔騰而出。
真換個角度去看,如果林諳是男人這一假設成立的話,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性別認知障礙?不不不, 不是他有障礙,是別人對他認知障礙。
裸上身時毫無心理負擔?那當然,這基本是男人專利。
地鐵上耍流氓,還有那些痞裡痞氣的行為舉止?這些就都再正常不過了, 上學的時候男生之間就有一種叫阿魯巴的、跟生殖器過不去的遊戲曾一度風靡一時,彼此互相耍流氓簡直是常態。
陸驚風嚥了口驚慌的唾沫,眼神有點發飄,“你,真是男人?”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強調過。”林諳無奈攤手,“你們都不信,我有什麼辦法?”
“可是你確實……”陸驚風兩手放在胸前,託著比劃了一下,尷尬到說不出話,“確實有……”
“出於某些不方便透露的原因,我只是暫時在那位女士身體裡寄居了幾天。”林諳指著自己那張冷漠的高階臉,試圖用三言兩語把這場烏龍解釋清楚,“現在你看到的這張皮,才是貨真價實的本尊。所以……”
下半句“你放心,我沒死”沒得到機會蹦出來,梗在了喉嚨裡。因為陸驚風沒聽他說完,就突然離開自己的座位,單腿跪著欺身過來,一手死死按住他肩膀,一手掐住了他尊貴的下巴。
林諳被這突然爆發的架勢鎮住,忘了動彈。
陸驚風扳著他的臉,對著車頂微弱的照明燈左瞧右看,探究且犀利的目光簡直像把匕首,能把那層優質的油皮刺穿。端詳良久,終於如願以償地在那雙桀驁不馴的眼睛裡,找出一點熟悉的蛛絲馬跡。
就那股獨一份的輕狂與不屑,很難撞見差不多的同款。
二人之間忽然被拉近的距離突破了舒適臨界值,讓林諳油然而生一種領土被侵犯的不自在,更何況這人掐著他下頜的力道也遠遠超出了正常範圍內的友好,他敏感地皺起眉,下意識就想出手把人掀翻。
好在陸驚風識趣得早,乾脆利落地鬆開了他,就是方式有點粗魯,林諳直接被他甩得偏過頭。
“可喜可賀,你還活著。”陸驚風退回去,眉眼間有些冷淡,“謝謝林先生當時出手相救。”
“不……不用謝。”這突如其來的客氣令林諳有些莫名其妙。
就好像剛剛還在烈火烹油,這會兒突然被丟進了冷櫃。
“林先生不必客氣,您看我平時雖然沒個正形,但是非對錯還是拎得清的,救命是大恩,沒齒難忘。將來有用得著的地方,一定說話,在下必定萬死不辭。”
這話說的中規中矩,周到有禮,聞起來,透著股社會人士歷經人情世故的千錘百煉後才能散發出的圓滑味道,實在挑不出什麼錯處。
但就是這份連稱呼都換上“您”的圓滑,令林諳惱火起來。
因為在成人的社交世界中,這就代表著疏遠和生分,代表著單方面劃清界限。
林大少頓時像生吞了一斤黃連,胃裡直往外冒苦水兒。
不是,我不辭辛勞眼巴巴地主動跑過來跟你澄清誤會,冒著身家秘密被暴露的危險,就是想讓你不要傷心,結果呢?你就給我擺出這副要死不活的態度?
得,這回算本少陰溝裡翻了船,我認栽。
他冷笑了一聲,倨傲地撇過頭,看向窗外。
暴雨沒有想象中那麼持久,半個小時後就漸漸消停了。
陸驚風發動起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