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的指腹重重地捏了捏他的掌心,然後又在陸驚風反應過來之前匆匆撤手,對視一眼,抿了唇,轉身到門口坐下。
全程一句貼心的交代也沒有,陸驚風卻從那點到即止的一握中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一直以來不足為外人道的緊張和忐忑,也盡數化在了那雙沉默但堅定的桃花眼裡。
他突然就安了心。
抬手摸了摸剛剛被親了一口的臉頰,那地方還兀自發著燙,也不知道在臊些什麼。甩甩腦袋,他從容地脫了上半身的襯衫,撩起褲腿,乖覺躺好,其餘人見狀,紛紛行動起來。
林天罡手速略快地捋著鬍鬚,安坐於陸驚風頭頂的蒲團。他的身後,左右各是臨時拉來救場的魏菁菁與黃正奇,此二人平日裡雖然老不正經,關鍵時候皆斂去嬉笑之色,一人指間繞著天蠶絲,一人膝上放著八卦鏡,都是各自稱手的兵器,橫眉斂容,嚴陣以待。
茅楹手執桃鞭抱著雙臂,跟林諳一同守在門口,一站一坐,密切注視著內外情況。
陸焱清脫了不方便活動的西裝外套,於銅盆內淨了手,仔細擦乾,推推玳瑁老花鏡,將包裹著鎮棺釘的帕子小心翼翼地取出來,揭了上面的符。
霎時間,密室裡陰氣湧動,寒意四起,從腳底直躥心口,林諳蹙起眉尖,攏了攏身上的被子,他後悔沒把冬天最厚的羽絨服翻出來穿上。
陸焱清老花鏡後的眼睛裡迸出精光,與眾人一一點頭確認,托起那七根盤旋著濃密黑氣的鎮棺釘,跪到陸驚風身側。
老頭子難得展現出低調內斂的溫柔,緩聲道:“小風,你可都準備好了?”
陸驚風點點頭,吸了口氣,儘量放鬆四肢,“動手吧師父。”
“堅持住,忍忍就過去了。”陸焱清很是滄桑地嘆息一聲,按住徒弟瘦削的手腕,憐惜地安撫兩下,眯著眼對準尺骨上的穴位,以內力生生將一根鎮棺釘連根推了進去,鮮血幾乎一下子淌了出來。
在場所有人皆不忍地移開了目光,茅楹更是直接扭頭不看,漂亮的大眼睛裡瞬間就蓄滿了瀲灩水光,睫毛撲扇一下,鵝蛋小臉上掛上兩行蜿蜒的清淚。
陸驚風平靜地躺著,凝視著頭頂暗灰色的水泥板,面上瞧不出任何該有的痛楚來,只有臉頰兩側鼓出兩團堅硬的咬肌,線條繃緊,暴露出他的隱忍。眾人看得清楚,釘子尖端沒入皮肉的剎那,他的身體甚至連最基本的應急抽搐都不可見,到底是怎樣的心性和意志,才能把生理性條件反射和疼痛一併咬牙剋制住。
這釘子不像是釘在了骨頭上,倒像是釘在了木頭樁子上。
其他人不禁都吁了一口氣,就像助產士都喜歡不喊不叫能吃痛的產婦一樣,陸驚風的安靜與配合也極大程度上緩解了周圍人緊繃的神經。
這其實很矛盾,儘管大家都知道這是痛的,但好像只要他不表現出來,大家就會僥倖以為可能也沒想象中的那麼痛,起碼是可以忍受的。如此一想,旁觀者的內心就好受多了。
林諳是例外。
他盤著腿,鬆弛地靠在門邊,目光沒有絲毫遊離,始終專注且銳利地聚焦在那張無波無瀾的臉上,不會因為落釘的殘酷而不忍直視,也不會因為陸驚風刻意表現出來的冷靜自持而鬆懈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