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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楹一開始沒應聲,埋著頭不知道看什麼。

“楹姐。”陸驚風喚她。

其實茅楹比陸驚風大幾個月,但女人都不愛承認年紀大,總喜歡把自己往小了說,把別人往老了叫,所以她一直風哥風哥地叫陸驚風。

“他說的?”茅楹抬起瓜子臉,撲閃的大眼睛裡,隱隱泛著水光,不知道是被麻辣小龍蝦刺激的,還是淚腺太發達終於堵不上了,“他現在一天能清醒幾分鐘?”

“不定,長的時候十幾分鍾,短的時候就一句話的功夫。”陸驚風嘴裡發苦,啤酒殘留在舌苔上,發酵成濃郁的苦味,每吸進一口都像吞了蛇膽一樣,“每回一醒,他都讓我轉告你,別等了。”

“你讓他自己來跟我說。”茅楹不愛聽這些,站起來付錢,一揮手眼淚就掉了下來,“讓他自己來說。老裝鳥算怎麼回事?沒出息的東西。”

硬氣的聲音裡帶了點哭腔,陸驚風頓時手足無措,呆愣地坐在原地。他攏著肩佝僂著腰,伸長了脖子,像個快被愧疚感吊死的罪人。

“風哥,你也別總覺得是你害了他……”

“楹楹,你怎麼了楹楹,鞋子上的鑽又掉了嗎楹楹?”張祺醉得稀裡糊塗,隱約聽到茅楹的哽咽,掙扎著撐開沉重的眼皮,傻呵呵地大呼小叫起來,“你放心,我再給你買。不就是個鑲鑽的鞋嗎?一個月工資的事兒,嘿嘿。等著,我這就去,哪家店來著?香什麼兒?”

說著,他真就起身要去買。

“誒,你幹嘛呢!誰要你給我買鞋?張祺!”眼看人就快跌跌撞撞地走到車來車往的馬路中央,茅楹擦擦臉,連忙踩著細高跟狂奔過去,“當心車啊呆子!”

走了倆,還剩倆。

陸驚風從兜頭砸下來的傷感洪流中抽身出來,抹了一把麻木的臉,又坐了一會兒,才撈起酷姐離開。

由於不知道林諳的住處在哪兒,也不能把人一大姑娘直接領回自己家,陸驚風就近把人放在了江灘邊的長椅上。

林諳平躺著,一人佔了整條長椅,陸驚風沒地兒坐,又不能走,萬一走了有臭流氓摸過來非禮了酷姐咋辦?思來想去,只好挨著長椅,大喇喇地坐在了地上。

夏日深夜的江灘,是個約會的好去處。

來來往往的有不少情侶,一對對挽著胳膊拉著小手,甜蜜膩歪地靠在一塊兒,男的溫柔體貼,女的巧笑倩兮,交頸接耳,竊竊私語。邊散步邊還有意無意地用半邊身子互相摩擦,恨不得彼此鑲嵌一體同生。看一眼,嘖嘖一聲,看兩眼,直接能讓人酸掉牙。

陸驚風想起來,茅楹跟午暝以前也這樣,成天高調秀恩愛血虐單身狗。

食指跟中指細細碾磨了良久,他被渾身的酒氣燻得心肝兒疼,呼吸都不順暢,於是拉過揹包東翻西找起來。

林諳被惱人的野蚊子叮醒,一撩起眼皮,就看到一頹廢悲苦的單身男青年,正蹲在路邊,卷著褲腿兒,愁怨地盯著人家路過的情侶,安靜發呆。

指尖還很應景地夾著寂寥的煙。

看得出來,青年皺著眉頭,很專注地在想著什麼,跟個靜止的雕像一樣。煙癮也並不大,隔很久才想起來嘬一口菸蒂,更多時候,那支菸就像個裝飾品,在垂著的手上獨自燃燒,獨自冒著直直的雲霧。

每個人活著,都揹負著一身故事,風裡來,雨裡去,早晨醒來,夜晚睡去。那些故事可能沉重,可能慘痛,但都只能咬著牙承擔。

“你不覺得燙手嗎?”

陸驚風沉浸在回憶裡,耳邊突然炸起酷姐的聲音,下意識回頭,一時間有點找不著北:“啊?”

“我說煙,燒到手了。”林諳坐起來,朝他手指點點下巴。

陸驚風低頭一看,明暗的火光果然燃到了菸蒂,灼燒起指間的面板。

“哦。”他這才從容地抖了抖灰,把菸頭摁熄,“沒事兒,我這隻手的痛覺不敏感。”

林諳好整以暇地看著他,發現陸組長還是個環保衛士,也不知道從哪個雜誌上撕了一張油版紙,疊成一個方正的菸灰缸形狀,用來接菸灰。

只見他把壽終正寢的菸頭放進紙質的菸灰缸,再捏成一團放進一個備好的塑膠袋,塞進揹包。

做完這些,才揉了揉被燒得有些焦黃的手指。

“左手痛覺遲鈍,是因為焚靈業火嗎?”林諳斜靠在椅背上,睨著眼睛居高臨下地問。

那顆蓬鬆糟亂的鳥窩頭上下顛了顛,陸驚風埋著頭悶聲道:“這兩年已經沒什麼人在我跟前提起這四個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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