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刀鋒汩汩流淌下來,腥甜的味道四溢開來,彷彿餿了的奶油蛋糕混合著魚腥味,潮膩的同時令人作嘔。
陸驚風打算報告這一重大發現,可這時,身後傳來一陣悶哼。
起音高,收尾短促,像是被什麼外力生生打斷。
不對勁!
他驟然回頭,發現身後竟然空無一人!
“費組長?”
沒有回應。
“又是迷陣。”陸驚風慢慢捏緊拳頭,喃喃道。
他站起身,邊沿著來時的路一步一步往外走,邊細細回想。
這竹子生在花壇的角落裡,平日裡無人問津,依附著牆壁自由生長,避開了陽光,以骨灰為養分,傷之會流血,有如活物。
那些骨灰到底是誰的?
魚霄又想用這竹子做些什麼?
他設下這麼多局,每每都要假借惡靈復仇的契機來謀奪人命,卻從不自己出手,以他的能耐,想要取誰的命有如探囊取物,難道是有什麼限制了他的法力?還是說,如果人是他殺的,就收穫不到該有的效果?
從某些角度看,第一件案子起直到現在,受害人都曾犯下過或輕或重的錯誤,有見死不救者,有網路暴力的推波助瀾者,他要的是“該死之人”的命,為了“替天行道”,那他的“天”又是誰?
假設那些骨灰就是這次的那些失蹤者的,現在骨灰作為養料被獻祭給竹子,難道所謂的“天”就是那些竹子?
等等,竹子……
思及此,陸驚風腳步一轉,又急急往回走,再次回到那個花壇邊。
不出所料,原本的幾根竹子這會兒已經沒了蹤影,從那泥土新鮮的的痕跡看來,是被人連根拔起移植到別處了。
腦海中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陸驚風的呼吸急促起來。
“我知道你在。”他緩緩轉動腳跟,環顧四周,“你不想跟我正面起衝突,是因為你要忍辱負重地做成一樣大事,手上不能沾染血腥,否則將前功盡棄,對不對?”
回答他的只有輕拂在肌膚上的微風,送來土中骨灰難以言喻的味道。
“在我小時候,師父雲遊四海,經常從各地帶回來一些稀有罕見的古籍秘典,堆破爛兒般堆滿了床底。某日我一個人躺在床撒癔症,實在無聊,就順手抽出來一本解悶兒,那本書的名字我至今記得,叫《邪神志異》,書裡網羅了一些民間流傳的鬼怪奇談。”陸驚風自說自話,語氣熟稔,像是在跟某位老友敘事,“上面有一則小故事,講得是鬼魂復生。”
滴答一聲,頭頂淅淅瀝瀝,竟是飄起了小雨,氣溫陡降,風聲嗚咽。花壇裡開著一些美人蕉,白天被日頭曬得病懨懨的,此時籠罩在輕盈縹緲的雨霧中,平添一些纖細朦朧的病態美。
陸驚風一身的傷口不再流血,他如今的身體擁有不可思議的復原能力,粉嫩的新肉悄然癒合,重新煥發生命力。
視野盡頭的草坪上,一抹黑影貼著地面延伸過來。
“鬼魂向邪神許願,要重返陽間。”陸驚風似是沒看到一般,不鹹不淡的聲音繼續四平八穩地敘述,“邪神是因一己邪念而從雲端墮落的神,但他終歸還是神,不會因為鬼魂的苦苦哀求而改變原則,而且他很自負,比任何神都更想迫切地證明自己是正義的化身。鬼魂鍥而不捨地禱告,後來,邪神不堪其擾,最終決定給鬼魂機會,表示如果鬼魂能夠集齊七七四十九條犯下滔天大罪的惡人的靈魂,並供奉上來作為祭禮,他便答應以竹為骨,為其重塑肉身,助其死而復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