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她從隨行包裡拿出止血鎮痛的噴霧,往林諳那條深可見骨的傷口上噴。
林諳的脊背緊繃起來,脖頸的青筋暴突。
“疼嗎?”茅楹迅速找到繃帶,纏繞起來。
林諳搖頭。
說不疼,那都是假的。
茅楹咬咬牙,簡單包紮兩道止了血就退了開,她知道此刻她就是個派不上用場的累贅,面前這種級別的戰場不是她能輕易插手的。
那是兩隻旗鼓相當的野獸廝打拼殺的角鬥場。
一邊是林諳的冥龍大清,而另一邊,則是陰兵符召出來的怪物。
怪物是隻巨大無比的蜘蛛,卻長著人的腦袋,目有雙瞳,利齒長舌,往牆上一趴,陰寒的視線自下往上剜過來,冒著極度飢餓的綠光,紅得滲血的嘴唇貼在青白的臉上,口紅畫上去的一般。
剛開始這個東西就匍匐在甬道上方,猛地落在林諳肩上便用長毛的前腳劃開一道長口子,血流如注,要不是林諳反應及時躲得快,那道口子可能就直接落在他的脖子上,當場一命嗚呼。
大清全場都被壓著打。
人面蜘蛛彷彿就是這種軟體動物的剋星,仰仗於八條腿的優勢,它的行動極為敏捷迅猛,能輕而易舉地避過攻擊,戰鬥中原本速度快就足以致命,它還專挑對手防守最薄弱的七寸下手,大清一擊不成,接二連三受挫,大為光火,咆哮跟怒吼此起彼伏。一次又一次落空中,它的速度竟也逐步跟了上來,張著血盆大口左騰右挪,與其周旋。
“不好,當心!”茅楹看得分明,那隻大蜘蛛的腹部突然一陣異樣的緊縮。
林諳掐訣的手一頓,大清隨之身形驟停。
就是這一息之間,人面蜘蛛的腹部噴出大量黑色的蛛絲,掛著墨綠色的黏液,迎頭朝大清兜罩過去。
大清扭頭撤身,避過了腦袋,卻沒避過尾巴,蛛絲落下去的剎那黑霧肆虐,空氣中瀰漫開一種腐臭糜爛的味道,那是大清的身體部位被溶解發出的氣味。驚天動地的吼聲爆發出來,冥龍遭受到史無前例的痛楚,它掙脫了林諳的控制,陷入瘋狂,憑藉本能暴戾地揮掃受傷的尾巴,整個甬道搖搖欲墜,幾乎塌陷。
林諳無聲無息,他伸手扶了一下震動著的牆壁,嘴角淌下蜿蜒的鮮血。式獸脫離主人的一剎那,會對主人造成傷及肺腑的內傷。
“走,我攔在這兒,再轉兩個彎就是主墓室,我們當中總要有一個人到達目的地。”林諳閉了閉眼,他渾身劇痛,每次呼吸都帶來無法忍受的牽扯,但此刻他的靈臺一片清明,他從未像現在這樣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要做什麼,“去拖住魚霄,等驚風醒來。”
“萬……萬一醒不過來呢?”茅楹不自覺地望向來路,她竭力控制著自己的嗓音,不讓顫抖洩露了她內心的絕望。
當時碰上人面蜘蛛,他們一路打一路前進,怕拖著昏迷的陸驚風會出什麼閃失,便暫時將其安置在安全的墓室內,等把敵人打退再回去找他。現在看來,這真是明智之舉,起碼關鍵時候能保住他一命。
“會醒的。”林諳看了她一眼,抿起唇,“會醒的。”
他又強調一遍,他這麼無條件堅信著。
茅楹被他直白堅定的眼神感染,深吸一口氣,甩甩纖細修長的手,拉緊了揹包帶子:“你說得對,風哥從來沒讓人失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