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故事的。”“你看,話本里都說,英雄好漢會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在宋家被他們打得傷痕累累,半死不活,好幾次也想等英雄好漢來著,我等了好多年都沒等到一個——唔,如果你算的話,我等到了一個,他卻只和那些人一樣,笑眯眯地在旁邊看著。”白衣少年沉默了會兒,低聲說:“我沒笑。”“你還不如笑呢。”“為什麼?”“……”狼狽的黑衣少年眯起眼睛,撐著草地仰頭對著陽光看了一會兒,才輕飄飄地說,“那樣如果以後有機會,我把刀割進你們喉嚨裡的時候,我也會笑的。”“…………”白衣少年皺起了眉,好看的丰神俊朗的氣質裡都擰起疙瘩來了。黑衣少年撇著唇角似笑非笑地睨著他,“怎麼,你嫌我?”白衣少年搖搖頭,“這話你對誰都講麼?”“……?”白衣少年語氣肅穆得讓人沒法反駁:“可以對我說,但不要對別人說。他們會先下手。”宋絕怔住,隨即樂了,捂著肚子顧不得傷也笑得打滾。看著旁邊笑不可支的少年,謝忱覺著這人實在有些莫名其妙。可是看見那雙桃花眼彎成月牙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更莫名其妙了——因為他似乎忍不住想伸出手,在那微微泛紅的眼角輕輕地揉摸……於是正笑到一半,宋絕突然聽見耳邊“啪”的一聲脆響。他愣了下,扭過頭,正見白衣少年右手從左手手背上拿開。白皙如玉的手背上,多了幾道刺眼的紅痕。宋絕沒意識到自己皺了眉,只忍不住問:“你打自己做什麼?”白衣少年坐得像樁金玉高堂裡塵埃不染的菩薩,連神情都不動的——“父親說過,要戒色。”“……??” “戒色?誰是色?”黑衣少年那雙好看的桃花眼輕眯起來, 有些纖薄的肩胛骨繃緊了, 像是隻奶毛還沒褪乾淨卻又蓄勢待發的小豹子, 只趁你一不留神, 便會衝上來撕開你的喉嚨。連望人的眼神也是又薄又厲的, 半點不似之前頹懶——“怎麼,你也在心裡拿我和那青花樓的新花魁作比較麼?”“……”謝忱深覺著,自己此刻若是給個肯定答案,面前這隻“小豹子”定是要撲殺上來了……儘管受傷的只可能是它自己。但假意欺人也不是他的秉性。於是正在最惱怒的峰頭上,宋絕便見面前的白衣少年似乎蹙了會兒眉,才慢吞吞地跟自己開口:“……花魁,是什麼?”宋絕:“……”他身體裡提起來的力勁兒一鬆, 整個人便渾沒正行的癱軟回了青草地, 還伴著聲輕笑。也是。是他自己太敏感了, 跟這麼個菩薩道士模樣、一看就六根清淨紅塵不染的貴少爺計較什麼呢?於是宋絕枕著手臂, 有一搭沒一搭地懶洋洋地斥說:“連花魁是什麼你都不知道, 還能知道什麼是戒色?色就是女兒家的美色,至於花魁,那就是女兒家裡面美得拔尖兒的。”身旁沉默良久,宋絕也沒指望這小菩薩道士能跟你在這方面探討下去, 他正準備說點別的打發一下時間,順便轉移一下總想往身上痛處跑的注意力, 便聽旁邊響起個聲音。“色是美色,但不只屬女兒家。你也是美色。”“……”這要是換了別人說這話,宋絕估摸著自己該跟對方拼命了。可偏偏他一個跟頭翻起來, 面前的白衣少年神色正經又肅穆,端端莊莊地拿雙黑沉安靜的眸子看著他,一副跟自己探討道家學問的架勢。——他想生事都找不出藉口。……木頭,白長成這樣,還是根木頭。宋絕嘆了聲氣,“你若是這樣跟別人說話,小心他們去找你家裡長輩,告你輕薄。”白衣少年沒什麼情緒的臉上,眉又蹙了蹙,“什麼是輕薄?”宋絕:“……”謝忱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錯話了,只覺著面前黑衣少年似乎惱得厲害,一副恨不得上來咬自己兩口的模樣。只不過沒等他挽救,便見眼前少年神情一轉,色澤淡粉的薄薄的唇抿起一點細小的弧度,一雙桃花眼的眼尾也勾起來——“你不知道什麼叫輕薄?……我教你啊。”他剛聽清宋絕的話,便發覺面前的陰翳驀地貼近,微灼的呼吸拂過他的鼻翼,一直抵到耳邊去——“你也很漂亮……小道士。”話到尾音,宋絕猶覺著這氣解得還不夠過癮,順勢輕抬了下下巴。白衣少年的身形和神情都僵住。而那猩紅的舌尖停了須臾,才伴著一聲忍不住的促狹輕笑,從他耳垂邊退離。這一退之後,宋絕瞧清了白衣少年的反應,愣了下之後,他愈發忍俊不禁。——之前還頗有些仙風道骨菩薩架勢的小道士,此時似乎有些驚怔了,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清俊五官間仍不見情緒,唯獨被他輕舔了下的耳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泛起紅暈。“你……”“這就叫輕薄,小道士,我是在教你呢。”宋絕趕在對方開口發難前,先一步堵住了對方的話由。沉默了片刻,白衣少年面上不易顯露的窘色便淡了,又恢復到之前神態。“我不是道士。”“哦,那就是小菩薩唄?”“……”“小菩薩”不搭茬,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