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母也反應過來了, 她道:“你伯父說得對, 你還是別來了,我和你伯父現在的處境並不太好。”袁父袁母在文化革命最初便被打成了反派,還好在那之前他們把袁瓊送走了,他們被下放到王李莊也有半年了, 日子過得清苦是清苦了些, 但並沒有像別的村裡關著的那些人一樣被□□。他們已經很滿足了。現在得知自家閨女過得好就已經足夠了。毛金蘭不同意,袁瓊這個人的意義對她來說是十分重要的, 說一句亦師亦友也不為過, 以前沒找到她的父母那也就罷了,現在找到了她怎麼可能什麼都不做, 要真的什麼都不做, 毛金蘭覺得她一定會後悔一輩子。“伯父伯母,就這麼說定了,晚上我和我家那口子過來, 就這樣,我先走了啊。”毛金蘭說完便扛著東西走了。袁家父母也擔起了擔子,兩人已經做慣了農活了,擔著這些東西也沒覺得重。袁母道:“沒想到啊,咱們倆還能遇到瓊兒下鄉那個村裡的人。”袁父走在她身邊,給她蕩了點風:“所以我就說,人啊,還是要多做點好事。”袁母也認同袁父的話,但她還是想要懟懟自家男人的:“你倒是做了不少好事兒,結果呢,你一出事兒,你以前幫過的那些人就迫不及待地站出來指認你了。”袁父語結,過了許久,他才弱弱地反駁道:“那都是少數,多數人還是有良知的。”對於袁父的話,袁母嗤之以鼻:“放屁吧你。”毛金蘭回到家,陳建邦已經回來了,他給家裡帶回來了兩隻雞,一隻公一隻母,這是他今天帶隊出去訓練的時候花高價從老鄉手裡買的,母雞買回來就能下蛋,公雞大年三十直接吃。毛金蘭沒說什麼,過年了,陳建邦要奢侈一次就奢侈吧。剁了點老黃了的白菜葉子丟到院子裡,兩隻雞就過來啄著吃了。夫妻倆進了屋,毛金蘭小聲地把袁瓊的父母的事兒告訴陳建邦。陳建邦也是一愣,他根本就沒有想到世上居然會有那麼巧的事兒。待毛金蘭描述過那對夫妻的相貌以後,陳建邦一摸腦袋:“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了。我們見過。”毛金蘭一愣:“你們啥時候見的?”毛金蘭和黃大嫂在一起呆久了,毛金蘭的口音也有點被帶跑偏了,時不時地就蹦出來一個啥,咋。陳建邦把上次訓練時遇到袁家夫妻的事兒說了。“還是有緣分。”毛金蘭總結道。既然找到了袁瓊的爸媽,那他們肯定是要慶祝一下的,陳建邦去把那隻到家不到一個小時的公雞殺了。公雞肉香,但是不好熟,毛金蘭把家裡的花椒都找了出來。她家的花椒不是在外面買的,而是從老家拿來的。陳建邦家後院有一大顆的花椒樹,又香又麻,黃二環每年都摘下來曬乾當調料,毛金蘭來隨軍,她給他們裝了一大包。之前家裡也不燉肉,毛金蘭便一直收著。陳建邦給雞褪了毛後便把雞肉砍成塊兒,之後他又去燒火,毛金蘭往鍋裡倒油之後便抓了一把花椒和姜蒜片一起熱鍋。她要做的是她們家鄉十分有盛名地花椒雞,花椒炸出香味以後她把雞肉倒進去翻炒,炒到肉皮金黃後加點醬油繼續翻炒,待雞肉均勻地上色以後,往鍋裡摻半鍋水。水開提醒陳建邦轉小火。“建邦,你說我明天要不要到鎮上發個電報給袁瓊?”毛金蘭一邊刮土豆皮一邊問陳建邦。“一封電報才能發幾個字?你還是打電話吧,打電話說的明白一點。”陳建邦道。毛金蘭想起袁父袁母的態度,道:“那不行,現在伯父伯母的身份敏感,你不是說國家的風氣比以前緊了好多嗎?我今天早上跟黃大嫂上街上還看到有戴著紅袖章的人往牆上貼大字報呢。打電話要是被人聽到了,和不是害了你和伯父伯母嗎?我覺得還是寫信穩妥。“那就寫信,不走軍方這邊,直接走郵局,慢是會慢幾天,但是他比軍方這邊的去到要安全一些。”這年頭軍方的管制是非常嚴格的,無論是從軍隊往外寄的郵件,還是外面往軍方寄的郵件,都是要有人先看一遍的,就怕往外洩露機密。“行。我不單獨寫,順便再寫一封給我哥。”“行。”小公雞肉柴,小火在鍋裡燉了三個小時,肉終於不那麼柴了。毛金蘭把切成塊兒的土豆倒進鍋里加鹽加醬油燜煮。土豆熟了她先打出一碗出來讓陳建邦端去隔壁給黃嫂子家。前天恰逢二月一號,陳建邦的各種票據終於發到手了,毛金蘭先將黃嫂子借給她家的米麵還了,陳建邦借的別家的東西也還了一點,她估摸著再過倆月,他家的外債就可以還完了。陳建邦端著雞肉去了隔壁,再回來的時候碗裡多了一碗酸菜燉粉條,毛金蘭把兩樣菜都扒拉出了些放到飯盒裡。她家的飯盒是陳建邦在食堂吃飯用的,很大,兩個菜裝進去都裝不滿,毛金蘭好脆將兩個菜並在一起,另一個飯盒放入她特地蒸的兩摻米飯。毛金蘭和陳建邦趁著天還早匆匆吃了個飯便結伴往外走。路上遇到好幾個帶著孩子要去王李莊看電影的。毛金蘭心裡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