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卓然為一省提學,卻存有私心,取士不公,這自然是顧雲浩這些士子們最為痛恨之事。而徐景寸寸心機,步步構陷,亦是不折手段之人。但因著這二人之事,卻是牽連了參與今次洛省院試的那麼許多人,甚至連帶著三所書院被封,實在是讓人心裡憋悶的慌。“柳予安雖是被牽累,但他參與院試事宜,自當小心謹慎,為國掄才,且他自身便為讀書人,就更該細心留意,此次他雖是無辜,但亦是有小心不夠的緣故。”江程雲直言道。聞言,顧雲浩心中只覺思緒萬千。因著錢卓然這個主考官舞弊,那麼旁的人也就真的必得連帶造禍麼?因著朝中派系之鬥,便要牽連到這些無辜之人?雖然老師所言不錯,山長柳予安或許在洛省院試之事中,不夠小心細緻,因而未曾發現其中問題,但這也並不代表柳予安就涉及舞弊之事,這般受到牽累,甚至連陵江書院都一併查封,實在是不公道的。即便處在這個時代多年,身心也慢慢適應了這裡,但顧雲浩還是無法接受這種牽強的連帶問罪。“老師,山長他會如何?”想了想,顧雲浩還是張了張嘴,艱難地問道。“洛省此次之事,朝中亦是議論紛紛,不僅左相與副相皆涉及其中,甚至還牽扯皇家之事,倒是看著動靜不小。”江程雲蹙眉說道:“不過聖上乃聖明之君,萬事皆是看得分明,以老夫所見,此事雖來勢洶洶,只怕後面反而會大事化小。”聞言,顧雲浩先是不解地垂首思索,隨即卻是眼前一亮,登時反應過來。“老師,您的意思是,越是牽連甚廣,越是……”見著弟子總算是了悟過來,江程雲亦是欣慰地點了點頭:“不錯,聖上乃聖明之君。有時候,官場朝局之上,極險與極穩,往往只在君王的一念之間。”“多謝老師教誨。”顧雲浩誠心一禮,道。知曉了柳予安能有生機,他心裡總算是好受了一點。自己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當今聖上在位二十七年,且在即位之前還曾做了八年的太子,在皇家那樣的爾虞我詐之中,能從太子平穩的登上帝位,又豈會是昏庸無能之人?現下大皇子跟二皇子鬥得厲害,就連內閣亦是牽扯其中,聖上又豈會不知?今次洛省之事,雖然是徐景為除錢卓然而設的一計,但背後牽連的卻是陶明哲跟杜允文,甚至還有兩位皇子。如此大的動作,聖上又怎麼可能看不明白,既然知曉裡頭的算計,堂堂九五至尊,又怎會甘心就這般被徐景牽著鼻子走?看來前番所言的龍顏大怒,未必全是因為洛省錢卓然舞弊之事,恐怕還兼有對徐景等人的不滿之意吧。若真是如此,那此事便極有可能高高拿起,最後又輕輕放下。“你今後行事,皆要多思多想,不可魯莽。”見他已經明悟,江程雲也不再多言,只嘆息道。“老師,既然此事尚有迴旋的可能,那陵江書院……”聽聞這話,江程雲的面上,亦是多了幾分惋惜之色,說道:“陵江書院乃是禮部所查封,且柳予安確實有牽扯進舞弊之事,想必即便此事過後,若無禮部的官文,陵江書院還是無法重新開課了。”怎麼會這樣?顧雲浩心中憤悶不已。三百多年的傳承和道統,就這樣毀了?徐景一紙書令,他們的書院便被直接封館閉學。說什麼無辜,談什麼公道,一切都是權勢所至,他們書院無勢,山長柳予安無權,因而只能任人魚肉,無端受累。“雖然陵江書院被封,但好在尚有你們這些學子。”此時,江程雲的聲音復又響起,顧雲浩從憤悶之中回過神來,一臉詫異地看向他:“老師此話何意?”“難道你輩陵江書院的學子們,竟都是短志之人不成?”江程雲沒好氣地道。聽了這話,顧雲浩神色一緊:“老師是說……”“難道陵江書院七十三名弟子,難道便無一人能今後得以主政禮部,親手下令重開陵江書院?”也不待顧雲浩再多說什麼,江程雲就直接繼續說道:“若真是無一人有這志向,那陵江書院關與不關,也不算什麼了不得的事了。”此時的顧雲浩茅塞頓開。因著徐景如此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他一心只得憤悶,卻又覺得無可奈何,甚至沉浸在對自己無能的自責之中。加之一想到書院開館遙遙無期,更是難受非常,卻是忘了最關鍵之事。老師所言不錯,即便他們現在無法讓禮部下令重開書院,但不代表今後也會無能為力。此事不僅是他,陵江書院七十三名學生,皆會為此事盡心。不錯,書院一時被封,他們無可奈何,但十年之後、二十年之後、三十年之後,又待如何?他們難道還會如此停在原地,只嘆自己無能麼?他深知自己不會如此,亦是相信陵江書院的同窗和學弟們,也不會如此。他們終有一天,必能重開陵江書院!想通了此事之後,顧雲浩只覺胸中悶氣舒展了不少,心思更為開闊了許多。“距離鄉試還有兩年,你可曾想過,今後學業該當如何?”聽見江程雲問及此事,顧雲浩想了想,便道:“能否請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