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卻是聽聞元化帝的怒喝也隨之響起。聽了這話,孫惟德不由輕合雙目,深吸了一口氣。看來,元化帝已經做出了決斷。孫惟德已經猜到了蕭穆言的決定,心中頓時五味雜陳。“朕原本念著季銘為兩朝元老,又是個勤勉之人,方才格外恩典,令其總裁新政之事,但此人不僅不知皇恩,卻是越發膽大妄為,做出此等天理不容之事,實在是氣死朕了!”元化帝當下龍顏大怒,語氣激憤地道:“簡直混賬!將士們以一腔忠君衛國之心戍守邊關,在戰場上以血肉之軀抵禦蠻敵,落得個馬革裹屍的下場,他季銘竟是如此大膽,貪墨私佔陣亡將士遺屬撫卹,實在是罪不容赦!”說到這裡,元化帝話鋒一轉,卻又是直接指著杜允文等人,喝罵道:“你們這些一個個身居高位,掌天下政務,一個個口口聲聲忠君愛民,便是這樣忠君,這樣愛民的?簡直其心當誅。”這話說的有些重了,當下杜允文連同孫惟德及殿內眾臣都是連忙跪拜在地,高聲請罪:“陛下息怒,臣等惶恐。”元化帝看著殿內跪著一地的文武官員,只覺從未有這麼累過。即便是方才藉著季銘發了一通脾氣,將杜允文等人也喝罵了幾句,但這終歸只是出了一口心裡的惡氣,卻是與大局和形勢一點影響都沒有。殿內這些官員,一個個動不動就是‘惶恐’‘知罪’的,他們真的會惶恐麼,會知罪麼,會讓步麼……偏生即便知曉這些人僅僅是做做樣子,他也只能假裝消氣,不得真的去責罰處置這些人。冷冷地掃了一眼杜允文跟陶明哲幾人,元化帝咬了咬牙,道:“刑部。”聞言,刑部尚書楊海生立馬回過神來,起身上前兩步,復又跪下道:“微臣在。”“即刻前往越省拿了季銘回京!另外不論是先前私瞞田產一事,還是今日錢卓然所奏截留軍屬撫卹金一案,一起核查。大理寺跟都察院亦是要全力協助。”說到這裡,元化帝頓了頓,又道:“只要膽敢將手伸向陣亡的將士們,無論是誰,定是要給朕查個清楚!”他的聲音中帶著一抹深沉的怒意,只是不知道這怒意是因著季銘,還是因著杜允文等人。“微臣遵旨。”楊海生目色一閃,當下叩首領命道。這裡元化帝猶豫了一瞬,而後卻復又似還未解氣一般,直接怒聲道:“季銘如此行徑,實在可惡至極,傳朕諭令,季氏一家三族之內,全數羈押,入刑部大牢候審。”此言一出,眾人瞬間都是愣住了。很顯然,元化帝這個決斷是超出眾人的預料。即便是杜允文跟孫惟德,他們也不過是料到元化帝會為了穩定軍心,從而捨棄掉季銘。但卻是沒想到元化帝會將事情做得這樣決絕。這是要誅連季家三族啊。雖然這是在處置季家,但不知為何,杜允文在此刻卻是不由升起一股寒意。元化帝這一手,確實是做得夠狠、夠絕,也夠厲害!既然已經決定放棄季銘而選擇收買軍中將士之心,那元化帝便直接將事情做得更為漂亮。甚至不惜以季家三族為代價。要知道那季家開始百年世家,即便只是三族,那也是隻怕有上千人了。且不說季家與元化帝在龍潛之時的交情,就說是新帝即位之後,季家也是全心效力,就連一直和稀泥的季銘,也一改往日作風,成為元化帝開展新政的主力軍。要知道季家傳承數百年,本就已經是華朝頂級的家族,在元化一朝這般高調,一部分原因乃是因為季銘野心太大,想要更進一步登上相位,但更多的也是由於元化帝即位之後,便刻意向季家施恩,將季家推到風口浪尖上的緣故。而且,那季航,可是元化帝幼年的陪讀,據說還是元化帝僅有的好友之一。但就是這樣的季家,卻是在此刻這樣被元化帝一狠心直接甩開了不說,甚至還不惜以季家三族為代價,去收買將士軍心,從而穩固帝位。即便是季銘要倒了,季家要敗落了,元化帝都是要這般挖空其利用價值。真是夠冷血的。這便是帝王麼……詫異之後,杜允文心裡卻是隻餘下了歎服。難怪先帝會將帝位傳於蕭穆言,這樣決絕的手段,正是帝王所需要的。“還望陛下三思。”此時,孫惟德也是極快地反應過來,連忙俯身下拜,叩首說情道:“季銘之事雖罪不容赦,但還望陛下念及季銘乃是兩朝元老,數十年來忠心為國的份上,從輕發過。”孫惟德亦是沒有想到元化帝會作出這樣的決定,只當聽聞季家三族同罪而論之時,卻是忍不住出言說上兩句求情,只是求情倒並非是因為季銘,而是另有緣由。一則是畢竟那季家乃是新政一派的大旗,若是季家到了,新政也就完了。二則是因為這種時候,為季銘求情,乃是他必做之事,不過是為了配合元化帝,乃是君臣之間的默契罷了。本來元化帝作出這樣的決定,是大家都想不到的,他孫惟德求情,實際是給元化帝一個可進可退的臺階。若是元化帝只是嘴上說說,故作姿態,並非是真心想要處置季家,那麼孫惟德這一求情,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