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先進去通稟,不久就出來,引著趙鬱等人進去。趙鬱一進去,直覺一股香得膩人的暖洋洋的氣息撲面而來,令他不由自主想要打個哈欠。孟坤身上穿著件寬鬆的大紅織錦袍子,正立在窗前嗅玉瓶中插的紅梅花,見雷稅吏帶了趙鬱等人進去,水汪汪的大眼睛一亮,先是把趙鬱、王湉和孫秋都打量了一遍,最後視線定在了孫秋身上,抿了抿嘴,道:“你們是宛州來的行商,船上都是些什麼貨物?”趙鬱忙把趙翎的名刺和偽造的趙翎書信奉了上去,陪笑道:“小的是福王世子的門人,奉家主之命做些小生意,不過是些瓷器和玉器”孟坤漫不經心地翻看著書信和名刺:“哦,是世子啊”他表面上待福王府的人很恭敬,私下裡卻鄙薄得很——如今按照他的財力,福王世子也和他沒法比,孟三姑娘嫁入福王府時的十里紅妝,在他看來也不算什麼。趙鬱見狀,便又掏出三張二百兩面額的銀票奉了上去:“孟老爹,區區心意,請笑納!”孟坤沒有接,義正辭嚴道:“孟某人身為朝廷命官,豈能收受賄賂!”他說著話,看了雷稅吏一眼。雷稅吏會意,忙尋了個理由告辭了。趙鬱這才再次上前,奉上那三張銀票。孟坤這次接了過來,放在袖袋中,卻又走到孫秋身邊,隔著衣服捏了捏孫秋的胳膊,拋了個媚眼:“小兄弟如此健壯,捏都捏不動,怕是有幾千斤力氣”孫秋:“”趙鬱和王湉含笑看著,又捧了孟坤幾句,把氣氛搞得活絡了起來。見孟坤眼睛追著孫秋打轉,眼神痴迷,趙鬱抿嘴一笑,道:“孟大人,小的今晚在城外運河碼頭的飛鶴樓略備薄饌,小的兄弟在旁遞酒,不知大人能否撥冗光臨?”孟坤色迷心竅,當即道:“自然能去!”離開稅關官署,趙鬱吩咐孫秋:“你去把那位雷稅吏也約上!”孫秋答了聲“是”,自去尋那位雷稅吏去了。蘭芝迎了趙鬱進了艙房,笑嘻嘻問道:“阿鬱,怎麼樣了?”趙鬱笑容燦爛:“有我出馬,還有辦不成的事?只等那人今晚入窠了!”見他如此,蘭芝頓時心裡癢癢的,好想也去看看熱鬧。趙鬱見蘭芝眼睛亮晶晶看著自己,跟阿犬看糖葫蘆時的神情一樣,特別的渴望,便猜測她的心思:“蘭芝,你也想去湊熱鬧麼?”蘭芝用力點頭:“嗯嗯!”她眼巴巴看著趙鬱:“阿鬱,我可以去麼?”趙鬱最受不得蘭芝這樣看自己,正要答應,可是轉念一想,又有了一個主意,便湊到蘭芝耳邊低低說了幾句。蘭芝耳朵都紅了,眼睛水汪汪瞟了趙鬱一眼,最後還是答應了。趙鬱自是歡喜,當下道:“讓溫凉幫你易容,扮作我的小舅子,跟著我一起過去就是!”在蘭芝的殷切期盼中,終於到了出發的時候。經過溫凉的妙手,她易容成了一個面貌普通的少年。夜幕降臨,楚州運河碼頭內外卻熱鬧非凡。運河碼頭內停泊著無數商船,“帆檣如林,百貨堆積”。碼頭外運河邊一座座酒樓鱗次櫛比,一串串大紅燈籠映出半天紅光,絲竹聲唱曲聲歡笑聲響成一片,“戶列珠璣,家陳歌舞”。其中飛鶴樓最為鼎盛,遞酒的歌姬最美,唱曲的小優最有風情。這飛鶴樓本是青衣衛產業,孫秋自是熟悉,引著趙鬱、蘭芝和王湉進了備好的雅間,道:“主子,主母,這雅間可還入眼?”蘭芝見雅間內紅漆雕花傢俱,汝窯瓷器茶具擺件,靠枕坐墊皆是海棠紅滿繡錦緞靠枕,角落裡赤金小篆內焚著百合香,十分富麗雅緻,不由笑了,心道:這屋子佈置得倒是像女子的閨房!她走到窗前,推開窗子向外看,發現外面便是運河,碧波盪漾的河面上一座座畫舫如一串明珠,繁華之極。正在這時,小廝進來低聲道:“孟坤來了!”趙鬱點了點頭,眾人出去迎接。孟坤倒是謹慎得很,戴了眼紗而來,身邊只跟著一個錦衣小廝。他抬頭一看,見那行商趙穆的弟弟趙秋身著玉白錦袍,打扮得甚是好看,秀眉濃黑,鳳眼斜飛,鼻樑高挺,嘴唇嫣紅,竟比白日還要英俊幾分,不由心神盪漾,當即帶著小廝進了雅間。片刻後雷稅吏獨自一人也來了。雅間內是一張紅漆八仙桌,孟坤上坐,趙鬱主位,王湉和雷稅吏打橫,孫秋伴著孟坤坐,打扮成青衣少年的蘭芝往來篩酒下菜。眾人推杯換盞,煞是熱鬧。蘭芝來往篩酒,發現孟坤飲了幾盞酒,一雙眼睛水汪汪滿是蕩意,只顧看孫秋,不由心中暗笑。孫秋絲毫沒有平時橫眉冷對的模樣,隨和得很,交杯換盞,不停地哄孟坤吃酒。孟坤不知不覺吃了無數盞酒,臉紅脖子著粗,拉著孫秋的手摩挲著:“趙小弟,只要你跟了我,從此吃香的喝辣的,除了不能娶妻,其餘我都不禁,我給你買個宅子,我有錢,買得起”蘭芝哪裡見過這等場面,自是興奮得很,眼波流轉再去看王湉,發現王湉不一會兒工夫,就勸那雷稅吏飲了無數盞酒。孟坤噘著嘴要親孫秋的時候,蘭芝忽然笑嘻嘻拍手:“倒也!倒也!”聽到蘭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