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客人散去,一直在樓上裝孕吐難受的蘭芝這才扶著翡翠下了樓,笑盈盈問她娘:“娘,今日還不錯吧?”秦二嫂有了酒,臉紅撲撲的,笑嘻嘻一拍手:“哎呀呀,今日好開心!我要做外婆了!”又美滋滋暢想著:“到時候外孫子是叫我姥姥呢?還是叫我外祖母?不過趙大郎是入贅,孫子叫我祖母也是可以的”蘭芝看出她娘醉了,笑著吩咐翡翠:“去讓蜀芳做一碗醒酒湯送過來!”秦二嫂沒等醒酒湯做好就回房睡下了。蘭芝閒來無事,便扶著翡翠在院子裡散步。冬天天黑得早,這會兒已經黑透了,儲秀和蜀芳忙著在院子裡掛燈籠,院子裡很快就亮堂了起來。蜀芳和儲秀把院子裡的幾個燈籠都點亮了,又過來問蘭芝晚飯做什麼。蘭芝想了想,道:“中午的雞湯熬得多,晚上就隨意做些雞湯麵片吧!”蜀芳答應了一聲,和儲秀一起去灶屋忙去了。蘭芝穿著寬鬆的冬衣,慢慢散著步,見院子裡只有她和翡翠了,便低聲問翡翠:“今日你見趙大郎沒有?”昨晚她拒絕了趙穆,雖然她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可是畢竟已經嫁給了趙大郎,還是得對他尊重一些,須得找個機會慢慢和他講講道理,好好說服他。翡翠想了想,道:“我今天一天都沒見到趙大郎許是又出去談生意了吧!”兩人散著步走到了後門邊,正要轉身,卻聽到後門外傳來敲門聲。蘭芝如今心想事成,正得意呢,隨口問道:“誰呀?”“是我。”雖然刻意壓低,可是聲音清朗好聽,似帶著泠泠的玉碎迴音。這是趙鬱的聲音。蘭芝的臉立刻變得蒼白,整個人似被釘在了那裡——趙鬱怎麼會出現?慌亂了片刻後,蘭芝深吸一口氣,逼著自己冷靜了下來。她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四個月的身孕,再加上她在窄袖白綾襖外面套了件大紅遍地金寬袖袍子,繫了條玄色緞裙,一時應該瞧不出什麼!翡翠有些驚慌,湊近蘭芝低聲道:“姑娘,你先去樓上躲一躲,我去應門!”蘭芝搖了搖頭。該來的躲不過,她不能永遠躲在別人身後。想到這裡,她低聲道:“我去見他,你關上門等著,別聲張。”蘭芝不想爹孃擔心自己。蘭芝拔開門閂,開啟門,一眼就看到了立在臺階上的趙鬱。暗淡光線中,趙鬱負手而立,俊眼修眉,清俊中帶著些稚氣,如明月皎皎翠竹筆直,一雙清澈雙目凝視著蘭芝,雖不說話,卻似蘊含著千言萬語。蘭芝硬著頭皮走上前,扭頭示意翡翠關上後門,然後才看向趙鬱,先端端正正屈膝行了個禮,然後道:“郡王貴足踏賤地,不知所為何事?” 趙鬱打量著蘭芝, 忽然便笑了,黯淡光線中, 他的笑容卻燦爛之極, 帶著幾分可愛與俏皮, 彷彿他和蘭芝從不曾分開過一般:“蘭芝, 我來看你!”蘭芝不敢看趙鬱, 她怕自己一看他,就忍不住被他誘惑, 不管不顧跟他走,便低下頭, 輕輕道:“郡王, 我已為人婦。”趙鬱笑容愈發燦爛, 聲音清澈好聽:“是麼?聽說是個姓趙的行商,長得也黑不溜秋的!”他此時立在臺階下, 恰好把她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 便繼續道:“那黑廝沒我長得好, 對吧?”蘭芝:“”她雖然真心覺得趙鬱更好看,可是趙穆也不差啊, 劍眉星目大長腿的,便沒有吭聲。趙鬱長腿一邁, 向上一步跨了三個臺階, 直接和蘭芝面對面,他彎下腰,湊近蘭芝耳畔, 聲音清澈而低緩:“蘭芝,一個長得不怎麼樣的行商,就算我把他弄死了,誰又會追究我呢?”蘭芝原本還低眉斂目,可是趙鬱的呼吸令她耳朵作癢,一陣酥麻傳遍全身,她忙往後退去,卻被趙鬱伸出手臂攬住了腰肢。蘭芝反應很快,抬手甩開了趙鬱的手臂,待穩住自己身子後,便看向趙鬱:“郡王,我腹中已經有了我相公的骨肉。”她總覺得今晚的趙鬱很不一樣,按照趙鬱高傲的性格,她這樣一說,趙鬱應該會覺得羞辱和難堪,然後知難而退的,只是眼前的趙鬱,似乎怪怪的趙鬱又是一笑,雪白的小虎牙閃閃發光,笑容可愛得很:“啊,你懷孕了,正好我也沒有孩子呢,我不介意當他的爹爹!”蘭芝覺得毛骨悚然,覺得趙鬱應該是瘋了,當即道:“趙鬱,你真是瘋了!我不想看到你了!”說罷,她扭頭就走,推開後門疾步進入。看著秦家後門在自己眼前關上,趙鬱笑容越發燦爛起來,灑然轉身,腳步輕捷向下一躍,一下子跳到了最下面的那層臺階上,想到蘭芝方才的反應,他不由又笑了起來。他剛才真是嚇著蘭芝了啊!蘭芝害怕的時候,大眼睛就會眨啊眨,再強裝鎮定,也是這個樣子,剛才她明明害怕了,還跟炸毛的小雞一般故作厲害,真的好可愛!蘭芝一言不發直接上了樓,坐在榻上思考對策。翡翠立在一邊,想問又不敢問,焦急地看著她。蘭芝沒想到趙鬱居然會過來。她記得前世這時候趙鬱明明出了遠門不在宛州的啊!蘭芝知道十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