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二嫂忙忍著笑,道:“傻孩子,我開玩笑呢,其實生了一個時辰!”到了晚間,蘭芝洗完澡,打發翡翠下樓睡去了,自己拿了本書,倚在床上悠閒自在地看著。一直到了亥時,趙鬱這才也上樓了。蘭芝看了他一眼,見趙鬱分明是剛洗過澡的模樣,濃秀的眉帶著些溼意,長長睫毛也溼漉漉的,長髮披散,身上只穿著白綾中衣,便道:“如今就我娘和翡翠不知道你就是趙鬱,你若是覺得不方便,明日我和他們說了吧!”她知道趙鬱最是愛惜他的臉,常常這樣易容,其實對肌膚不太好。趙鬱聞言,眼睛亮了起來,笑盈盈走到床邊坐下:“在外面的時候我還怕被我母妃的人認出來,這裡是我們的地盤,其實不用易容了,不過我擔心岳母受到驚嚇,所以一直不敢挑明!”蘭芝瞅了趙鬱一眼,視線又回到了手中的書上:“明日我和她們說吧!”她不敢多看趙鬱,怕自己一看他就心軟。十七歲時的趙鬱,是她心中永遠的白月光。趙鬱“嗯”了一聲,見榻上已經鋪設好了鋪蓋,便走過去安歇。如今蘭芝下了床待他還是很冷淡,不過趙鬱自有撩撥她的法子,只是今晚蘭芝太累了,又快生產了,他就先放過她吧!在榻上躺下之後,見蘭芝不看他不理他,只顧著看書,趙鬱便道:“蘭芝,這個地方很適合養馬,我準備在這裡建起一個養馬場,已經讓人去弄汗血寶馬的種馬了。我們估計要在這裡呆一段時間了。”大周國富民強,可是反擊西夏國遼國侵略的戰爭卻輸多贏少,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大周軍馬數量嚴重不足,而且急缺良馬。臨松薤谷是極合適的養馬之地,他預備在這裡呆一段時間,一邊和白佳寧合作南北生意,一邊把養馬場建立起來。蘭芝聽了,心裡一陣鬆快——也就是說,她腹中的孩子生下來,可以過一段安穩日子了她也有些累了,便放下書熄了燭臺,擺正枕頭,舒舒服服躺了下來。早上醒來,趙鬱沒有像以往一樣提前離開去易容,而是洗漱罷便坐在床邊,一邊給蘭芝按摩,一邊等著秦二嫂和翡翠上來。 自從蘭芝因為懷孕, 腿腳開始浮腫,趙鬱只要有空, 都會在晚上臨睡前和早上起床後幫蘭芝按摩腿和腳。這是駕輕就熟的活計, 他跪坐在床尾, 在腿上放了一個錦墊, 然後把錦被掀開, 讓蘭芝赤著的小腿和雙足露了出來,抬起來放在自己腿上的錦墊上, 這才開始一點點按摩蘭芝的小腿。把蘭芝的小腿按摩完畢,趙鬱覷了蘭芝一眼, 發現蘭芝剛剛睡醒, 身上穿著寬鬆的繡花白綢寢衣, 烏檀色豐厚長髮披散了下來,小臉潔白如玉, 大眼睛帶著一層水意, 嘴唇嬌嫩如花瓣, 正看著窗外發呆。這樣嬌美可愛的蘭芝,才十六歲, 卻要承受生育之苦,怎能不令他憐惜?趙鬱低下頭, 拿了盛著玫瑰香脂的白瓷盒子過來, 開啟盒子,挖出一些,先塗抹在蘭芝的腳踝和腳上, 然後開始按摩——蘭芝的腳也有些浮腫。蘭芝正在想等一會兒如何向她娘解釋,放鬆地歪在那裡,自顧自看著窗外。白楊木格子窗大開著,窗外一片綠意,春末夏初早上微涼的風吹了進來,舒適得很。如今正是四月,薔薇花開的初夏時節。前世這個時候,韓德妃韓載巫蠱案發,韓府被抄家,韓家男流放女發賣,韓側妃和趙鬱也被牽連進去,韓側妃被摘去頭面,關入庵堂思過,不得見人,趙鬱則被流放到了西北邊疆這件事這一世還會發生麼?蘭芝正在想心事,卻發現趙鬱又在故意一粒粒揪她的腳趾頭,抬腳就要踢過去,誰知正好聽到了秦二嫂和翡翠上樓的腳步聲和說話聲——她娘帶著翡翠上樓了——忙把已經踹了出去的腳硬生生收了回來。趙鬱笑眯眯低聲道:“喲,真是靈活的孕婦呀!”蘭芝白了他一眼,用腳輕輕碰了他一下,輕輕道:“我娘來了!”趙鬱“嗯”了一聲,道:“我知道了,放心吧!”一般這個時候女婿趙穆都不在房裡了,所以秦二嫂直接帶著翡翠就上樓了。秦二嫂手裡拿著一個白瓷花瓶,裡面插著一捧開得正好的薔薇花,一進來就道:“蘭芝,園子裡籬笆牆上攀爬了不少薔薇,開得半個園子都是香的,我知道你喜歡,就採了些插瓶給你送來……咦?擺哪兒合適呢?”她正逡巡著四處尋找擺放花瓶的地方,跟在她身後的翡翠用手揪她的絳色寬袖褙子的後襟,用極輕的聲音道:“太太,你你看”秦二嫂下意識抬頭看向床的方向,卻見床邊坐著一個少年,頭戴玉冠,身穿月白圓領袍子,腰圍玉帶,生得清俊異常,正笑吟吟看著自己——這這不是端懿郡王麼?!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左手抱著白瓷花瓶,抬起右手揉了揉眼睛,再看怎麼還是端懿郡王?!蘭芝見自己的親孃呆住了,不由有些慌,擔心嚇住她娘,忙抬腳在趙鬱身上踢了一下:“還不給我娘見禮!”她習慣了趙穆,這會兒也忘記趙鬱的郡王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