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阿貴奉上清茶,抿著嘴只是笑,輕手輕腳退了下去。王湉知道青衣衛規矩大,也不多問阿貴,自己坐在那裡喝茶,誰知剛喝了兩口茶,外面就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忙放下茶盞起身去迎。趙鬱神清氣爽走了過來,一見王湉,便笑了起來:“王先生回來了!”王湉見趙鬱似乎有些不同,看起來好像春風滿面似的,仗著趙鬱性子好,便試探著道:“郡王今日有什麼喜事?”趙鬱笑微微看了他一眼,笑得更加燦爛了,徑直進了書房,在書案後坐了下來:“路線安排得怎麼樣了?”王湉把自己繪好的圖攤開放在了書案上,道:“郡王,從天水縣到武威,路程超過千里,您看看按照這個路線走怎麼樣”他說著話,眼睛卻悄悄打量著趙鬱,發現趙鬱左耳紅紅的,知道趙鬱又被老婆揍了,不由嘆氣——若是陛下知道郡王常被老婆揍,還不得心疼死。趙鬱似乎有讀心術一般,低頭看著地圖,口中卻道:“內子對我,一向打是親罵是愛,我甚是喜歡,誰要是敢在皇伯父那裡多嘴議論此事,我就把他那不為人知的小未婚妻另行聘嫁。”王湉:“”他是真的有一個小未婚妻,今年才及笄,剛剛十五歲王湉笑得巴結之極:“郡王,令正最是疼愛你,我們都知道,在陛下面前自然也會照實說的!”不知郡王何時知道了他的底細,如今王湉只得大大方方承認了。他是陛下的人,不過他也不會做危害郡王的事,沒什麼見不得人的。趙鬱見王湉如此識趣,還這麼會說話——令正一般是用來稱呼嫡妻的,這是承認蘭芝是他的嫡妻了——不禁笑了起來,伸手拍了拍王湉的肩膀:“王先生真不錯,聰明識趣,我很欣賞!”王湉也忙禮貌地回拍趙鬱的馬屁:“郡王英俊出眾,少有人及!”兩人都被對方拍得美滋滋的,相視而笑,自我感覺對方是自己的知己,很多話根本不用說透,對方立刻就能領會,實在是真正的朋友。晚上趙鬱回了後花園小樓,發現蘭芝餘怒未消,便乖乖地在榻上睡下了。夜裡蘭芝腿又抽筋,趙鬱忙過去給她按摩,總算是在床邊得了些位置,舒舒服服賴在床上睡了一夜。轉眼一月就過去了,二月來到了人間。海棠苑裡海棠樹的枝條上滿是褐色的花苞,距離花期還有一段時間,院中角落裡的迎春花卻已經開放了,嫩黃的花朵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韓側妃已經一個月沒有收到韓雙的訊息了。她派出去好幾撥人尋找,卻都一無所獲,韓雙和他的那些手下,似乎一到蘭州,就如一滴水滴落入池塘,再也找不到了。韓側妃雖然不在乎男人,可是韓雙畢竟不同。她思索了良久,預備讓韓單再去蘭州一趟,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務必要把韓雙給尋回來。雙福急急走了過來,行罷禮起來,低聲道:“側妃,京城那邊有訊息了!”韓側妃眼波流轉看向她:“什麼訊息?”雙福聲音微顫:“陛下已經發現太子的病了,如今太子身邊的人全被青衣衛收監關押了”韓側妃心裡咯噔一聲,一下子在錦榻上坐了下來,心思如電飛快梳理著,最後笑了起來:“不必擔心,太子的私事,和我們福王府海棠苑有什麼關係!” 二月底, 得知韓雙的兄弟韓單來到了甘州,已經帶著大批手下開始往天水這邊搜尋, 趙穆當即帶著眾人繼續向西北遷移。穿行過漫長的跋涉之後, 趙穆一行人終於趕到了馬蹄山下的臨松薤谷。馬車停了下來。翡翠先跳下了馬車, 又轉身扶了秦二嫂下來, 正要扶蘭芝, 卻見到趙穆走了過來,便識趣地往後退了一步。趙穆微微一笑, 先向秦二嫂打了個招呼,這才探身進去, 打橫抱了蘭芝下車, 小心翼翼地放在長滿了絨絨青草的山路上, 不待蘭芝站穩,忙攙扶住了蘭芝的手臂, 低聲道:“坐車久了不舒服吧?你看前面山谷, 那裡就是咱們這段時間要住的地方!”蘭芝如今懷孕九個月了, 腹部高高隆起,看得他心驚肉跳, 生怕蘭芝不小心磕著碰著摔著了。蘭芝往前走了一步,呆呆看著眼前的景象——蒼翠疊嶂, 山崖壁立, 山花爛漫,這是臨松薤谷!進入河西以來,一路黃沙, 偶見白楊,因景物單調,她白日一直在馬車裡睡覺,竟然不知已經進入了臨松薤谷。前世離開西北前,趙鬱正是在這裡建立了一個軍馬場,有了自己的軍隊,而且組成了以河西子弟為主的班底!想起前世,蘭芝不由有些唏噓。趙穆伸出手臂攬著蘭芝的腰,低聲道:“咱們以後要在這裡住一段時間了!”他之所以被韓側妃步步緊逼,就因為他沒有自己的班底,他要在這裡重新奮鬥,聚攏起自己的親信,保護自己的妻兒。剩下的進谷的路程,蘭芝不願意再坐馬車了,趙穆便攙扶著她沿著山路往谷中走去。秦二嫂扶著翡翠走在後面,一邊走一邊看,驚訝得很:“呀,這裡的山石怎麼是黃紅色的?”又道:“那邊霧氣好大啊,似乎要把山林都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