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動不動的坐著,好像只要什麼都不做,時間就不會流動。
但那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綱手。”
或是過了一分鐘,一小時,又或是一天,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女人還是仰面向上,認真回憶著這天空是否有過變亮。
還是一直都像現在這般昏暗。
自己是在做夢嗎?
為什麼身後會傳來他的聲音。
帶著線香氣味的外褂被輕輕搭在綱手肩上。少年體溫一直是偏低的,但和夜晚的風相比,是毫無疑問的溫暖。
他帶了一束白花,是綱手不認識的品種--多半扉間爺爺也不會認得吧。
他們這種人,生命中的底色似乎就是不解風情。
比起花的種類,更清楚酒的種類,更瞭解如何了結對方的生命。
但日向寧次,又如何不是這樣。
不管少年現在是以什麼形式活著,他都是毫無疑問的忍者。從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味道是無法改變的。
“寧次...”
綱手沒有站起來,伸手抓緊了那件外褂。
少年已經來到女人身體一側,那一白花也被安置在石碑前方。
就像掃墓那樣--少年沉默的做著一切,水液從石板上滑落,聚集在角落處。
那裡有些腐蝕過的痕跡,又長了些深綠色的青苔--這些植物好像生下來就是為了提醒綱手:千手扉間已經死去很久了。
綱手討厭這個認知,也討厭這個現實,但她無處可逃。
“你比我更需要這個吧。”
她低下頭,仔細聞嗅著外褂上屬於這個人的氣味--嘴上說著對方更需要,手上攥著外褂的力量卻是一刻也沒有放鬆的打算。
“誰知道呢。”
“需要和不需要,本來就是你可以自己決定的東西。”
“正是自己的需要....嗎?”
少年沒有說話,只是蹲在綱手身邊,他的呼吸算不上平穩,甚至的在有所動作時有些急促。
“你都知道什麼,又打算做點什麼呢?”
他們站的如此接近,卻又如天涯之隔。
傳達不到,不管是自己的心情還是擔憂。
既然傳達不到,這個人為什麼又要偏偏出現在這裡呢?
“蛇目杏樹呢?不管他沒有問題嗎?”
明明自己才是被找到的那一方能夠,卻是方才還在沮喪之中的女人努力找著話題。
一點點就好了,不管是什麼,她需要來自日向寧次的情報。
不管是閒聊,還是帶著些主人感情的談話。
什麼都可以。
但少年還是沉默,他似乎真的只是過來看看,緬懷一下逝去之人。
手指尖端在石碑上摩挲,那裡的石板已被時間磨得光滑圓潤。
“總會再見的。”
“和誰?”
“扉間。”
他嘆了口氣,直起身來,便是要離開:“早些回去吧。”
“鼬說你今天不太對勁。”
“鼬...嗎?”
對日向寧次來說,只要活著就足夠了吧。
他或許從不會試圖理解他們在擔憂什麼,也從不會為自己的處境擔憂。
不想活著的人,只希望他們活著。
而這一切現在都處於已達成的狀態--看似平穩的日常又能持續到什麼時候呢?這一切又會在何時崩塌呢?
“還真是難為他了。”綱手也站起身來,努努嘴:“這可不像是他會做的事。”
事情積壓在女人的身體裡,像是要將最外層的肉體軀殼完全撐開,直到她再也直不起身來。
“我...或許是還沒有做好準備吧。”
“你知道我應該怎麼辦嗎?”
她搞錯了求助的物件,卻收穫到了十八層地獄上方垂下的蜘蛛絲。
“我們回家吧。”
少年牽起他的手,就像孩提時期那般。
她好像又回到了三四歲的時光,回到了擁有一切的時候。
“你還有想去的地方嗎?”
少年比自己還要矮些,綱手此刻卻不願意直起腰,她似乎將一切都放在了這根半透明的蜘蛛絲上,拼盡全力的要向上攀爬。
再往上一點點,就可以離開這個地獄了。
“想去...甘慄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