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是,我以為詛咒是有期限的,三千年的囚禁已經夠長了,我終於迎來了自由……可事實是什麼,想必你們也已知道。”“三千年囚禁,三十天自由……”潤玉說,“當時你沒有吃下那顆長生心該有多好。”“已然發生的事,永遠都無法改變。我在歸墟里等待了好幾個三千年。我迷上了別人的故事,不管是喜劇悲劇還是鬧劇,在故事裡,人們總是很熱鬧。每過三千年,出去的時候,我便會收集六界的奇聞異事,然後帶回來寫成一篇篇故事,我寫了幾千本話本,讓鬼魂做我的伶人……鬼魂不會說話,我便給每一個角色配上聲音。我活在戲文裡,在那裡過完了千百種人生,就這樣,我熬了過來……就快要熬出頭了。”結束這無邊痛苦的代價,卻是要將另一個人拖入深淵。說完氐嬌拍拍手,又換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好了,不跟你們聊天了,我想你們應該知道我為何一定要把你們帶到這裡來了吧。陛下、雪神,你們是很有趣的神仙,我很欣賞你們,但你們中間必須有一個人留下來接替歸墟之主的位置。陛下,你做好選擇了嗎?”潤玉沉吟:“再讓我理一理。”氐嬌:“今天是歸墟之門開啟的期限的最後一天,是留在歸墟永生,還是離開歸墟並獲得實現一個願望的機會,想必沒有什麼好遲疑的吧?”“確實不必遲疑。”經過片刻的思考,潤玉堅定抬眸,“我選後者,離開。”氐嬌有些失望,卻又很快釋然,他看了姑射一眼諷刺道:“那等陛下許完願,就是雪神留下接替歸墟之主的位置。果然,到了生死存亡之際,無論是神是人,總還是要為自己考慮啊。那就在這裡先恭喜陛下了,陛下可以要回太微帶到歸墟的龍脈,你便可以在六界立威,不會有誰再敢質疑你的正統;你也可以要求無上的靈力,成為天地間最強大的神;你甚至可以從歸墟帶走一個靈魂、復活一個你想復活的人,比如你的母親……”他的話很誘人,就連潤玉也沒有想到,他會如此瞭解自己內心的慾望。氐嬌又說:“陛下唯獨不可以跟我耍花招。你所許的願望不能與雪神有關。例如說,你不能許願要帶雪神一起走。那樣的話,嬌嬌會生氣,生氣了,嬌嬌就會立刻殺了雪神。”潤玉道:“在許願之前,潤玉對你說的話還存有一個疑問。不知你能否看在我們之前相處還算愉快的份上回答這個問題。”“陛下且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詛咒可以傳承給下一個人這件事的?”“三千年前。”“告訴你這件事的人是誰?”氐嬌沉默片刻,表情變化莫測,彷彿這個問題的答案對他來說至關重要。他厲聲道:“這是第二個問題了!”潤玉道:“我明白了。氐嬌,你早在三千年前,就已不再是歸墟之主!”姑射皺眉,她不明白潤玉為何會這樣說,如果氐嬌早已不是歸墟之主了,他又為何要再次返回這個囚禁了他數萬年的監獄,並且費盡心思找尋詛咒的接替者?然而,氐嬌沒有反駁。這時候,虛空中生出一片光幕,其中就好像灑滿了星辰,星光搖曳而奪目。氐嬌催促:“走過這扇門,陛下就能走出歸墟。‘歸墟’在接受陛下的願望,這是萬年難遇的機會,你還不快許願!”潤玉的話語脆利如金石:“歸墟在上,聽我夙願,吾願:歸墟之主涅槃!從此無為,自在,不再為生死煩憂——將長生的命格還給歸墟!”潤玉固然不是清心寡慾的神仙,但他會透過自己的所為來實現種種慾望,而不是依賴於更高的力量。現在他只願再也沒有人受到長生的詛咒,這樣一來,歸墟之主既從根源上消失,姑射也就談不上繼承那個孤獨的命格了。“你——”氐嬌此前從來沒有想過,竟然會有人用唯一的機會許下一個與自己完全無關的願望。他頭疼欲裂,竟忘了維繫騰空之術,從虛空中極速下墜,衝向了那個無底的深淵!姑射迅速用法器白綾纏住氐嬌。氐嬌依然形容瘋癲,像是被抽去了理智。顯然氐嬌並不是歸墟之主,否則這個願望必會作用在他身上,使他魂飛魄散。姑射問:“潤玉,你說的沒錯,氐嬌果然不是歸墟之主。你是如何猜到的?”潤玉解道:“氐嬌對這三千年間天界發生的事很瞭解,從他方才說的話來看,他甚至知道我一直以來掛心的幾件事,這對於一個一直被囚禁在歸墟中的人來說,是不可能做到的 。而且,歸墟大門開啟的時限只有三十天,哪怕上一次海震是氐嬌故意造的幌子,滿打滿算,這數天時間也不夠他打探到雪神殿的秘密並偽裝姑射神人的筆跡向你遞送那封密函。因此,我推測氐嬌應是在三千年前就已將詛咒傳給了別人,並且離開了歸墟。”其實,這兩個疑點並不難察覺。只是在他們來到歸墟後,一切都太超乎尋常,以至於他們一開始沒有想到按照常規的思路,從時間入手推理。“這樣違背天理的詛咒本來就不應該存在。”姑射又問氐嬌,“氐嬌,